李歸玉不言,謝恒分析著:“于圣上、于他人眼中,你此舉疑點重重。你明知有詐,為何要來?你因何在一開始就懷疑我?東宮如何證明,你派去東宮的人沒有問題?而陛下又如何相信,這不是東宮買通你的人誣陷我,以遮掩他們殺害你之事?”
謝恒一句一句追問:“張逸然大人,乃朝中公認的直臣,他絕不可能為我作偽證,有張大人為我作證,那是誰作證你的說法,能讓陛下更為信任?誰親眼見到我殺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監察司殺你?”
這一通問下來,李歸玉臉笑容終于淡了下來,他想了想,反應過來,輕笑出聲:“張逸然是你一早安排的?”
謝恒不置可否。
李歸玉嘆了口氣,有些慨:“為了一個手下做到這個程度,謝司主真是出乎我意料。”
“白離人呢?”
謝恒追問。
李歸玉沒有直接回答,只道:“其實如此下去,我們不過是兩敗俱傷,不如我們進屋一敘,”李歸玉抬手指向旁邊亮著燈火的小屋,頗有誠意道,“詳談罷?”
謝恒抬眸看他,李歸玉只問:“司主當真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到底想做什麼嗎?”
謝恒聞言,想了片刻,終于喚了一聲:“惜娘。”
婉清疑看向謝恒,就見謝恒提步,其他人都沒有,朱雀踹一下,小聲提醒:“跟上。”
婉清立刻跟上謝恒,三人一起進了屋子。
這房屋本來就是謝恒征用來埋伏李歸玉的,房間里布了茶水和棋盤,是謝恒方才等候時所用。
進了屋子,謝恒同李歸玉一起坐下,婉清收拾了棋盤,來到謝恒前,提起茶壺,低頭給謝恒沏茶。
李歸玉掃了一眼,不著痕跡起,從婉清手中取過茶壺,淡道:“我來吧。”
婉清一頓,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謝恒,謝恒倒也沒有出聲,李歸玉垂眸給謝恒斟茶,又翻了一個茶碗,給婉清也倒了一杯,隨后才給自己倒茶。
謝恒冷眼旁觀著一切,等李歸玉落座,他亦不開口,兩人靜默片刻,李歸玉笑了笑,溫和道:“其實我沒有和司主作對的意思,一直以來,我和司主目的都是一致,我早就知道白離我在府中,只是考慮司主打算和我結盟,一直留著。但既然司主不愿意,那留一個監察司的人在我府邸也不合適,所以我這才手,將白離揪了出來。”
“你不必同我解釋,”謝恒不咸不淡,“說條件。”
“我要。”李歸玉看向婉清,篤定開口。
“不行。”謝恒徑直拒絕。
“十日后,芳菲閣,我們換人。”李歸玉沒給他拒絕的空間,“不然從今日起,每一日,我向監察司送一部分白離,十日,我必將白離大人,全部送回。”
聽到這話,婉清覺周邊瞬間冷了下來,心中亦是一凜,十日,每日送“一部分”白離,李歸玉這是赤的威脅。
“你可以殺了我,”李歸玉看著謝恒,平靜道,“反正我孤家寡人,也無牽掛。你將我殺了,父皇就算拿不到證據,但也必定對你有所忌憚,我的說辭不夠證明你殺我,但你又覺得,你的說辭,就完無缺嗎?我抓了白離,什麼都不需要說,我死了,你,就最大的嫌疑人。”
謝恒不,他挲著千機珠串,看不出喜怒。
李歸玉繼續道:“我母后不省油的燈,世家對你多有怨言,日后你監察司外困,除非你有回天之力,不然,你要做的事絕無可能。我不惜命,”李歸玉輕笑,目仿佛是淬了毒,“但我的人,一定拉白離陪葬。一定比我死得更慘。”
聽到這話,謝恒垂眸,只道:“你威脅我?”
李歸玉笑了笑,輕聲開口,似是懷念:“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本來是謝家出的,當年還宮給我上過幾課。本前程無量,但為了你,跟著你去了監察司,從此刀尖,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夫妻恩,兒子也差不多有你大了,早幾年就可以離開監察司安度晚年,但顧念著監察司缺人,還沒有一個能承襲白虎使位的司使,才一直留著。為你做牛做馬,最后還要為你慘死于他人手中,”李歸玉輕聲詢問,“謝司主不會愧疚嗎?”
“我自然是會愧疚的。”
謝恒抬手握住茶杯,輕抿了一口,隨后抬眸,似是思索什麼,看著李歸玉道:“今夜換人,就在這里換。”
“十日后,芳菲閣,”李歸玉冷靜咬定,“沒有商量。”
聽到這話,謝恒盯著李歸玉,他看了許久,突然輕笑出聲。
婉清很看到謝恒笑,他這一笑倒是極為好看,像是清水漾開,清清淺淺,又帶著粼粼波。
他抬起手,喚了一聲:“惜娘。”
婉清站在他側,聞言疑彎腰,輕聲道:“公子?”
謝恒沒有回頭,他翻過手掌,用冰冷的手指拂過的面頰。
婉清一愣,隨后就聽謝恒清冷如泉的聲音平靜開口:“殿下剛回東都,怕是不了解我的脾氣。我創監察司以來,一直奉行以惡制惡,以殺止殺,多年前還有人曾經像你一樣招惹監察司,現下世家大多安靜,因為招惹過的,”他頓了頓,輕言慢語,語氣平淡,“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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