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沒接話，抿了抿，姚澤蘭還想說什麼，就見張伯又急急忙忙走了回來。

“小姐，”張伯臉上帶著喜，高興道，“您這邊請。”

聽到這話，姚澤蘭一愣，有些不可思議：“你這就問回來了?”

說完，姚澤蘭驟然反應過來，大怒道：“江言就在這里?!”

“夫人……”張伯訕笑，似是在思考怎麼向暴怒中的姚澤蘭解釋，然而婉清卻十分平靜，抬手按住姚澤蘭，淡道，“娘，別生氣。”

說著，轉頭看了一眼獄卒，平靜道：“開門吧。”

獄卒看了張伯一眼，張伯朝對方點點頭，對方遲疑片刻，似是想到長命令，終于還是給婉清開了牢房大門。

婉清將匕首合上，轉頭看向姚澤蘭，安了一句“娘，別擔心，我去問清楚就回來”后，便拿著匕首跟著張伯離開。

獄卒似乎早就得了信，并沒有管他們，張伯給引路，一面走一面解釋：“公子也是剛到，我還說他來不了，沒想到公子最后還是理了庶務，趕著過來見您。您千萬別辜負他一番心意誤會他……”

婉清沒把他這些話聽進耳里，終歸是騙人的話，以前可能會信，現在卻不會了。

是破綻……不，是敷衍。

可夢里的，卻就信了這份敷衍。

“小姐，到了。”

前方張伯止步，婉清頓住步子，抬眼看去，就見前方是一間開了門小房間。

房間里坐了個人，可以看見對方出的角。

“公子已經在里面等您，老奴就不進去了，您請。”

婉清沒說話，握匕首，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才提步上前。

進房間，便覺寒風帶著一冷香而來，鋪面拂過的鼻尖。

追著香味抬眼，長桌之后，青年坐在太師椅上，一湖藍錦服，頭發由玉冠半挽，恍若水墨勾勒的眉眼低垂，看著那頗為書生氣的手上握著的茶壺。

茶水自壺中傾瀉而下，在空中激起白霧。

“小姐。”

水聲朗朗，他徐徐抬頭，一雙溫和又平靜的眼，仿佛是早秋清晨帶著霧氣的湖面，倒映著的影子，遙遙輕喚：“您來了。”

第三章

這聲音太溫，看著對面人，婉清有一陣恍惚。

和他分別的時間不算長。

從獄以來，每天都會在墻壁上刻下一橫，今晨剛數過，已經六十一道。

六十一天，也不過就是兩個月，但現下見著他，觀著他的眉眼，卻驚訝發現，好像已經隔了大半輩子沒見過他。

他的面容在記憶中都有模糊了，直到此刻看見，才一點一點對應在那幾乎快要消失的廓上，將的記憶驟然喚醒。

這才想起來，這是江言。

“坐吧。”

江言收回目，看向面前的茶水。

婉清聽得提醒，這才收回思緒，握著匕首，故作鎮定坐到江言對面。

腦子里一團麻，上一世無數信息和這一世的緒織在一起，讓整個人陷一種極端的混中。

低頭沒有說話，江言垂眸看著舒展開的茶葉，輕聲道：“方才張伯同我說，今日小姐與以往大不一樣，現下見到，竟當真如是，小姐在這里苦了。”

說著，江言抬眼詢問，神平靜：“不知小姐見我，是想說什麼?”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聽著這話，婉清抬眼看他。

他靜靜看著，琥珀的眼里仿佛是籠了什麼，讓人看不真切。但確定，他很平靜，沒有任何追問的意愿，甚至連這個問題，他或許都不在乎答案。

這是相的人嗎?

以前他見著，別說像如今這樣狼狽消瘦，哪怕只是磕，他都會著急擔憂，哪里會這麼鎮定，不疼不說一句“苦了”?

細致觀察著他所有變化，江言等了一會兒，終于才提醒：“小姐?”

“你為什麼不著急?”

婉清口而出，江言作一頓。

婉清盯著他，語速極快，不斷質問：“你為什麼在這里卻不見我?你說我苦了，你為什麼不難過?不擔心?不想著為我做點什麼?”

“小姐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江言似是明白過來，他抬眼看，目無悲無喜，平淡解釋：“言無能，不敢面見小姐，家的案子……”

“別騙我了!”

婉清厲喝出聲。

整個人抖起來，那十年——那家破人亡、顛沛流離、苦等著他死訊那十年迅速占領了的腦海，死死盯著面前人，牙關打：“你不是不能救我家，你是不想救，對不對，三殿下?”

聽見“三殿下”這個稱呼，江言作一頓，他似是克制住什麼緒，抬眼盯著婉清，語氣微冷：“誰告訴你的?”

他沒有否認。

最后一點僥幸破滅，婉清竟是不敢說話了。

突然意識到，其實江言是不是騙，乃至江言這個人，是好是壞是善是惡都不重要了，現下最重要的是，將家里人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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