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檀怔怔地給了個笑，繼而有些張地回子。

沒過一會兒，十率府左衛率的首領徐正英策馬而來，對陸云檀道：“娘子，殿下方才給話，讓您莫要再出馬車外，接下來的山路崎嶇，多有顛簸，要小心。”

……

徐正英說完便走了。

尤姑姑忍不住笑道：“以前娘子未進宮時，婢子常想過殿下這般話，以后當父親了，管教孩子是不是也如此，現在想想，怕是不一定的。”

尤姑姑就差把‘嘮叨’二字說出來了。

陸云檀回想，從進宮以來，不僅讀書寫字，還有食住行等等，都是在殿下眼皮子底下看著的，他親自看著，也既非圣人，免不了做錯事，以及行為有所差池。

大錯事或大差池，那自然要罰跪打板子，小錯事或小差池，殿下會耐心教導。

長大至今，一半的路都是殿下引著走的，大半的行為習慣都是照著殿下學的。

連寫字時哪種用筆姿勢更累都會提醒，在崎嶇山路坐馬車可能會導致傷的事特地差人來告知也不足為奇。

姑姑的言下之意……不外乎是殿下將當了自己的孩子。

可不想這樣，而最怕的，是殿下自己心里也是這般認為。

再走了一段山路，確實如殿下所說，連馬車都比之前顛簸了些，山間更為幽靜。

在這片幽靜中，車慢滾，馬蹄噠噠，終于到了青云觀。

與大多金碧輝煌的皇家寺廟與道觀不同，青云觀極為普通，就像每個人上山都會見到的簡樸小道觀。

道觀三清殿前木牌寫著兩行字：

存心邪僻，任爾燒香無點益。

附正大，見吾不拜又何妨。

殿中立有一道長，四十左右，仙風道骨，可與神游八極之表，這是凌霄道長澹臺允。

“你先等等。”李明衍在殿外先對陸云檀道，繼而抬步進殿。

陸云檀約聽見‘師父’二字。

李明衍與澹臺允說了幾句話，接著向殿外的陸云檀虛手一招：“來。”

待陸云檀進殿，李明衍道：“這是凌霄道長，這是平南侯府的二娘子，姓陸名云檀。”

陸云檀向澹臺允福了福禮，澹臺允抖袍拱手還禮，之后李明衍讓陸云檀隨著高公公到住。

陸云檀走后，澹臺允拿了三炷香，遞給李明衍，自己又拿了三炷，虛放于燭火上點燃：“玄清，剛剛那小娘子，就是常年住在你宮里的那位？”

李明衍嗯了聲，也放于燭火上燃香。

“頭一次見你帶來青云觀。”

“往年都在平南侯府，今年不便讓一人在東宮。”

澹臺允香于銅爐中，拜了三拜，慢悠悠道：“圣上當年頂著朝中眾臣力同意你帶人回宮，如今他想來，恐怕覺得是做了個最為正確的決定了。”

八年前的李乾冒雨而來，邊僅帶了一個公公，深夜扣響道觀的大門。

見到了澹臺允就直接問該如何是好。

澹臺允知道是為了李明衍的事，朝中鬧得沸沸揚揚，連他這里都有所耳聞。

李乾道：“朕深夜而出，那孩子還跪在紫宸殿前，朕不知作何決斷。朕何嘗不想順了他的意，可若真順了他的意，世人如何看他，諫又怎會善罷甘休，況且以后史書上……實在難為啊。”

當時澹臺允聽完事的前后，細思許久后問：“圣上可見玄清這般執著過嗎？”

“那自然是沒有的，要是有……”說到這里時，李乾頓住了，繼而喃喃道，“要是有……朕也不需要擔心什麼了。”

“圣上擔心什麼？”

擔心什麼……

年的李明衍出世俗意向極濃，清心寡之極。

他幾次提出要放棄太子之位，李乾勸導、叱罵，都無法消解他這個念頭，或許要不是還有著那份皇太子的責任心，次日李明衍便會出家觀，居深林。

澹臺允繼續道：“是了，如今玄清如此，不是正合圣上心意？眼下就這般執著，若真帶了回東宮……這塵世中有了掛念，圣上還需擔心玄清有出家之意嗎？”

聽完澹臺允這番話，當夜李乾回宮，便讓還跪在紫宸殿前的李明衍起，應了他的請求。

沒過多久，陸云檀就被接進了東宮。

……

陸云檀從三清殿出來后，就被高公公帶到了青云觀的住‘小蓬萊’。

‘小蓬萊’三山環之，長廊閣樓點綴其中，周邊還有瀑布云海，實乃人間仙境。

“娘子，這里便是殿下在青云觀的庭院，每一間廂房都是一致的，娘子您可隨意選一間安頓，”高公公在廊下對陸云檀道，又轉向尤姑姑道，“待道觀第一道鐘聲響起，姑姑就可以帶娘子前往齋堂用飯了。”

高公公說完，接著又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小蓬萊’。

陸云檀挑中了左邊第一間，尤姑姑將從宮里帶來的行李皆一一整理放置好，安頓妥當，陸云檀又在‘小蓬萊’轉了一圈，鐘聲剛好響起。

從小蓬萊到齋堂，要經過三清殿。

陸云檀在石階上時遠遠就瞧見殿下與凌霄道長立于三清殿。

許是察覺到了的視線，殿下微轉過頭，淡淡的目落在了上。

殿下看了過來，凌霄道長也順著殿下的視線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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