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瞥一眼,扯出繡墩坐在桌邊,以指骨叩了叩桌面,“暮荷送來的,一起用吧。”
秦妧并不知暮荷今夜的冒失,只記得自己讓暮荷為裴衍準備夜宵,以防裴衍夜里肚子。不過,自己也只是本著“以防”的目的,并沒有讓暮荷不聽差遣貿然送進書房。
“我不,兄長用吧。”
“我也不,你人做的,還是你來吃吧。”
不怎會來宵夜?是暮荷擅自送進來的?
想起暮荷昨兒拉低的領,秦妧恍然明白了裴衍為何突然不悅。
“是我的失職,沒有管好手底下的人,打擾到了兄長。”赤腳下榻,拉過另一個繡墩坐在邊上,溫聲語低賠起不是。
可裴衍并未因此和悅,眸依舊冷寂寂的,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想讓暮荷服侍我?”
秦妧一怔,那然的覺再次涌上心頭,悶悶地點頭,道出了近些日子一直困擾的難事。
在公婆的期盼下,想為裴衍抬妾,以綿延子嗣。
聽完的解釋,素來溫雅的男子咬了咬腮,角牽起的弧度牽強而繃,不自覺發出一聲哂笑。
他起,漠著臉向外走,全然沒了平日的溫和與耐心,“裴某此生,可無子嗣,不勞秦娘子費心。”
一聲秦娘子,似又變回了新婚夜的疏離。
秦妧跟著起,小跑著上前想要留住人,出的手卻抓了個空。
男子寬袖曳,姿闊,出塵的氣韻與夜相融,更顯清冷,或許,這才是朝堂上令百忌憚的閣次輔,平日的樣子不過是偽裝。
秦妧杵在書房門口,著男子漸漸遠去的背影,第一次在這段婚緣中生出了慌張。
可也覺得委屈,明明他提出的“婚后各過各的”,怎地為他抬妾,他還生出慍氣了……
之后的三日,裴衍都未回府,派仆人去打聽,每每得到的回信兒都是“事忙,宿在署”。
這樣的況時有發生,楊氏那邊沒有多疑,可秦妧坐不住了,很擔心裴衍就這麼與撇清界限,至于為何如此擔心,連自己都不清楚。
傍晚,乘車穿過熙熙攘攘的街市,秦妧來到了宮城前,憑著次輔夫人的頭銜,一路暢通無阻,還到不年輕員的作揖禮。
秦妧頭戴幕籬,手提食盒,跟在一名宮侍后,目不斜視,直到抵達署,心下都是忐忑的。
正值飯點,不員還未下值,若被裴衍當面拒絕,僅有的面也無了。可縱使冒險,還是想要緩和一下關系,至明面上,夫妻關系要過得去呀。
得知來者是次輔夫人,守門的侍衛不敢怠慢,急匆匆跑進大門,沒一會兒就笑地來到秦妧面前,比劃了個“請”。
“閣老們還在議事,裴相讓小的請夫人先去偏堂等候。”
“有勞。”
的應答后,秦妧邁開步子,走進了線很暗的偏堂。
偏堂僅有一副座椅,侍衛端上茶點后,就獨留秦妧一人閑坐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廊上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伴著一聲聲調笑,多是在調侃裴衍的。
“新婚才多久,裴相就宿在署,真是兢兢業業,乃吾輩之楷模。”
“是啊,不過剛聽說,嫂夫人都來送膳了。裴相還是要反思反思,是不是冷落了枕邊人。”
附和聲此起彼伏,最后被一聲重咳打斷。
打斷調侃聲的人,應該是幾人里最德高重的,還附加了句:“差不多就行了,別讓媳婦難做,還會怨我這個老頭子不近人,日給你攬事。”
秦妧猜出了對方的份,應是上了年紀的老首輔杜赫,不久后就要致仕了。
等人聲漸遠,秦妧瞧見閉的門扉上映出一道修長影,半晌也沒推門進來。
摘掉幕籬,隔著門板輕聲問道:“是兄長嗎?”
外面的人沒有回答,直接推開了門。
秦妧后退,在傾瀉而的燈火中,看清了來人。
緋玉帶,宛若鏡花水月中最皎潔的明月,淵清玉潔,灼灼其華。
三日不見,秦妧竟有種恍如隔世之,仰著頭,盯著男人峻冷的面龐,剛要說自己帶了晚膳前來,卻見議事堂里又走出幾道影,說說笑笑著向他們這邊看來。
隨即發出揶揄聲。
沒等秦妧做出回避的作,裴衍一把將輕推進屋里,按在了敞開的板門上,自己在門口出半邊子,轉眸看向同僚們,微微揚起遠山眉。
幾人都是還未家的翰林員,張揚肆意,逗笑起來,上沒個把門的。
“呦,裴相可真小氣!不過小弟們也不敢窺嫂夫人的容啊!”
面對眾人的調侃,裴衍回以淡笑,從容自若,潤如韞玉。
半在暗,秦妧盯著男人側臉的廓,忽然掙開他的手,主躲到了他的后,將額頭抵在了他的背上。
等員們走遠,裴衍轉過,看向還低著頭的子,手掐住了的下,向上抬起,語調莫名地問:“秦娘子來找本,有何貴干?”
昏暗的署威嚴清冷,可兩人之間,那種近乎狎昵的舉,在這份清冷中,織出了濃烈的曖昧,有著開閘前的異靜,等待他們的是滾滾湍流。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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