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很強烈，連帶著山上的風也和煦了不，灑在人上暖洋洋的。

    南焉的帽子和圍巾都取下來了，宴景禹拉著坐在下麵的一個階梯上，著麵前四個墓碑，將的手包裹在手心之中。

    雖然穿得多，但指尖冰涼。

    宴景禹不斷給捂著，緩聲說起的過往，“你是三歲多到的南家，那位是你，中間這兩個是你養父養母，那邊那位是你沒有緣關係的弟弟。”

    南焉心肝一，蜷在他掌心裏的手指略微有些僵。

    眼眶裏慢慢凝聚著霧氣，隨時都能掉落下來。

    瓣囁喏了許久，才艱難地從間溢出沙啞的聲音，“那他們……都是怎麽去世的？”

    想不明白，老太太看著確實很年邁了，可中間那對夫妻，的養父養母們看著那麽年輕，還有弟弟。

    那張帶著笑意的純真年，又怎麽會離開這人世間呢。

    宴景禹摟著他的肩膀，輕聲敘述著，“你養母因為生了你弟弟之後，對你就沒以前好了，你心疼你，就把你帶在邊，長大後，你弟弟南洲因為車禍意外去世了，讓你養母到了很大的刺激，而後神就有點不太正常了。”

    “你養父和你是因為病。老太太去世前你努力想給辦一場攝影展，那是你的夢想和你的夙願，可因為一些原因，導致那場攝影展失敗了。”

    “那幾年，你養母的神狀態，不算好，但很依賴你。”

    “是怎麽死的？”

    南焉不知道以前陶靜雲對自己多差，隻從宴景禹的口中聽到沒以前那麽好了，心裏沒多大概念。

    現在想的是，南洲是的親生兒子，和沒有緣關係，偏心一點，好像也正常。

    白發人送黑發人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痛苦。

    從零碎的記憶裏來看，的弟弟，真的是個很好的年。

    養母因此到打擊也是正常的。

    “你攝影展失敗後，從樓梯上意外失足滾下去了。”

    宴景禹抿，忽然有些後悔，為什麽當初沒有去好好了解的過往，隻知道這些片麵的東西。

    且當年陶靜雲的死確實是有點問題，可誰都有沒有追究。

    他那時候因為南焉的離開而徹底陷頹廢和迷茫中，腦海裏隻有想著怎麽才能找到，又去哪裏找到。

    等後來狀態慢慢回歸後，陶靜雲都死了大半年了，要想調查什麽蛛馬跡，都很難。

    可他那時候還是用一切手段查出一些端倪，隻是這麽多年了，沒有任何可以查證的東西。

    神療養院裏住的都是一些神比較錯的人，樓梯的安全出口隻有醫生和護士才有權限，平時都是關著的，連電梯他們都不能接到，陶靜雲當時又是怎麽去的樓梯間呢？

    又為什麽會去樓梯間？

    那段時間的神狀態其實已經還是不錯的，尤其是鬧過自殺後。

    心裏想著的，裏念著的都是南焉。

    聽護士說，在出事的前兩天，還在找護士要針織的線，說天快冷了，想給家囡囡織一條圍巾，說工作忙，平時也不好好照顧自己。

    都是關心南焉的。

    偶爾神恍惚的時候，也沒有大吵大鬧，隻是站在一，憑空做出切菜炒菜的作。

    說要給家囡囡好好補補，人都瘦了。

    又或者會念叨在這個世界上就隻有焉焉一個兒了，們娘倆要相依為命，要趕好起來，不去拖累焉焉，還要給依靠。

    我家囡囡這幾年很辛苦，很不容易的，又要照顧，還要照顧我。

    可陶靜雲想的這些，都沒有機會和南焉說，就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和自己的丈夫兒子團聚了，再次把想好好陪著的兒拋下了。

    南焉見他突然不說話了，抬眼看了一眼，雖然還是想知道後續，但終究還是沒有再問下去了。

    現在已知的事，就已經讓消化好久了。

    像是一團棉絮，堵在口，異常的難。

    眼眶依舊是酸的，那淚意是強忍著才沒落下來。

    好像明白了自己在來的路上為什麽那麽沉重了。

    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十一，沒有任何家人了。

    許是思及此，沒忍住，緩緩抬頭著頭頂那塊藍天白雲。

    是個好天氣。

    好似比來的時候，還要好很多。

    格外晴朗舒適。

    南焉在墓園待了很久，很久，除了之前說了句‘對不起，，爸，媽，州州，我不記得你們了，對不起’外，沒再開口說過任何一句話。

    就靜靜的坐在那，看著墓碑上的四張黑白頭像，怔怔然地發呆。

    在此期間，宴景禹在旁邊不言不語地陪著。

    兩點左右，他才出聲問，“不？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家裏有他們的照片嗎？”

    南焉沒有回答他，過了半晌，忽然答非所問了一句。

    宴景禹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問。

    之前和他回星城時，什麽東西都沒帶。

    後麵也沒回過羅馬尼亞，那邊的房子和車子都是明廷給辦理轉讓和出售手續的。

    大多數的東西好像都沒要，明廷隻整理了三個紙箱子給，還有幾幅攝影作品，裏麵就有當初攝影展時作為軸的那幅作品，就是滄桑的背影。

    還有一幅應該是陶靜雲的，還穿著療養院的病號服，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拍的。

    但還是被南焉用致的相框修飾的。

    家人在的人生字典裏，其實一直都很重要。

    隻不過，過往的經曆裏，有太多不好的東西了，讓的心變得糾結別扭。

    包括對陶靜雲的。

    以前的南焉，恨陶靜雲對年時的傷害，可全世界隻剩陶靜雲時，又沒法真的去割舍。

    心的那點親和屬於家的溫暖，卑微的，不斷放低姿態地去手討要。

    所以，當初不管有幾次差點死在發瘋時的陶靜雲手裏，其實從來沒有真正打算放棄過。

    況最差的時候，也是不去看，可療養院的錢，護工的錢，陶靜雲吃穿用度的錢，從來沒有克扣過。

    甚至每個星期都會打電話問護工關於陶靜雲的況，還不讓陶靜雲知道。

    所以每次去看陶靜雲時，聽著‘囡囡’地喊，裏都是關心的話，麵上雖然沒有太多表，可心裏卻很有。

    這些畫麵，是想了十幾年才終於實現的。

    可那時候，們南家，卻已經支離破碎了.

    最的和弟弟都不在了，總是塞錢給的爸爸也不在了。

    想要的大團圓，好似從記事以來，從來沒有實現過，總是缺人，以至於每每回想起來，除了憾，就是心痛。

    陶靜雲自殺時，整個人都是麻木的，腦袋一片空白。

    隻要一想到如果陶靜雲沒有搶救回來，這個世界上就真的隻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後麵有驚無險，聽著陶靜雲那番‘不想拖累’的話，心疼地搐，所以對陶靜雲的態度也發生了改變了。

    可是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在以為所有事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時，陶靜雲死了。

    最後一救命稻草就這樣消失了。

    從此，生命裏最後一星星亮都沒有了，隻有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

    “有吧。”

    宴景禹也不太確定，南焉那幾個箱子他沒翻過，搬家的時候，也隻是把的東西歸置在一邊。

    以前在一起時，也隻看到過和老太太的合照，其餘人的就沒有過。

    所以，這會說的也不是很確定。

    南焉沒有說話，目依舊盯著前方老太太的墓碑，隨後深吸一口氣，抓著宴景禹的手緩緩站起，低聲道，“我記住了，你們的樣子，你們的笑容，我都記住了，不會再忘了。”

    宴景禹一怔，深沉的眼裏劃過濃重的心疼。

    明廷說得不錯，南焉這三十幾年過得太不容易了。

    他牽住的手，似是要在他們四座墓碑前做出承諾一般，“焉焉，往後，我會一直陪著你，不會再放開你了。”

    南焉臉上這才有了一笑容，“我聽到了，他們……也聽到了，做不到，你肯定會很慘的。”

    即便沒有記憶，也相信，這裏的四個人，都是最，也最的人。

    沒有緣關係的親，早就超越了一切。

    午飯是在附近縣城裏吃的，還是之前他第一次和南焉來這個墓園時，回去路上吃的那家。

    可能是心太過沉重抑了，南焉的食並不怎麽好。

    之前也一直沒覺到。

    但宴景禹說這樣不吹東西不行，會遭不住，而且，本來就過了午飯時間了。

    見還不為所的時候，宴景禹隻好使出絕殺，“我們等會回去，差不多剛好到十一放學，等會接了他，一起去了解一下跆拳道班，再去買個籃球帶他去籃球館轉一圈，好不好？”

    陪十一總不能失魂落魄的，而且還需要很大力。

    或許是這句話有了作用，南焉渾都有了力氣似的，也覺到肚子的意了，先把他盛的那碗湯喝了，然後又盛了一碗飯，吃了不菜。

    吃完出來正好是三點。

    兩人上了車，然後開車回星城市區。

    早上起太早了，神經繃了大半天，中間還哭了那麽久，上了車後，南焉就有些暈暈沉沉地睡著了。

    到十一的兒園門口時，都沒有醒。

    “爸爸，媽咪怎麽了？”

    十一看在副駕駛上睡的人，擔心地問。

    宴景禹做了個‘噓’的作，“你媽咪累了，讓再睡會，爸爸先帶你去買籃球好不好？”

    “好。”

    等到了專門賣運材的商場時，南焉才轉醒。

    十一坐在安全座椅上揮著手，“媽咪，你醒啦。”

    南焉恍惚了下，扭頭看著十一，有些茫然，怔怔地看向駕駛室的男人，“你什麽時候去接的他？怎麽不我？”

    “看你睡得沉，就沒你。”宴景禹笑了笑，“到了，去買籃球？”

    “好。”

    南焉解開安全帶，了一張紙巾稍微敷了一下眼睛，徹底清醒過後才下了車。

    宴景禹抱著十一已經在商場門口等了。

    待走進，宴景禹就把十一放下了，“自己進去看，喜歡什麽就買什麽。”

    說著，就牽起了南焉的手。

    這個商場隻有一層，很大一個，每種運材都有，還有營的帳篷，還有男士的運裝，瑜伽墊之類的，應有盡有。

    分兒區和男裝區，裝區。

    宴景禹特意推了一個購車，先帶著十一去了兒區，挑選了幾套球服，和兩雙舒適的運鞋，帽子和防護用都買齊全了，扔在了購車裏。

    最後又去挑了兩個籃球。

    “為什麽要買兩個？”南焉不明所以，“怕他玩壞？多預備一個？”

    宴景禹失笑，“他一個，你一個。”

    南焉睜大眼睛，“我？我……不會啊，幹嘛……”

    “我教你。”他說，了的手心，“不能厚此薄彼，給他買了，也得給你買一個，教了他，當然也要教你，誰讓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寶貝兒呢。”

    他低沉的嗓音的耳廓之中，南焉不出意外的起了一層皮疙瘩。

    渾就像劃過一電流一樣，有些麻木。

    怒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來哄我。”

    宴景禹失笑，“不是小孩子，也要哄。”

    南焉沒理會他的麻，自顧自地去裝區轉了。

    宴景禹挑得很認真，給挑選了幾雙款式不錯舒適度也很不錯的鞋子讓挑。

    南焉不喜歡，覺得太了，而且這個年紀穿總覺得怪怪的，便選了一雙黑和一雙水藍白相間的運鞋，又挑了一套運服。

    這段時間的康複訓練並沒有完全停下來，隻是度減了，一個星期三到四次，每次去康複訓練都是穿的運服。

    家裏差不多有七八套運服了，鞋子都是包裹很好的休閑鞋。

    都是宴景禹給買的。

    “你不買？”南焉見他推著車子就要去收銀臺，看著一車子裏都是和十一的東西，忍不住問。

    宴景禹瞥了眼腳上的皮鞋，想著等會打球是有點不方便，就順便去挑了一套運裝和一雙運鞋，直接在試間換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