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娥，你怎麼來了！”

自從那晚表過意后，朱嘉便忍不住想要這般親近地稱呼。

李夢娥眸中飛快閃過一復雜的愫，沖他點點頭道：“知道你今晚就要出發去驛站了，便特地來與你做個最后的道別，祝你離京后一帆風順，前程似錦，步步高升。”

朱嘉臉上的驚喜與笑意漸漸冷卻，卻仍帶有一不甘地道：“夢娥，你就沒有其他想對我說的了嗎？”

李夢娥沉默了一瞬，笑笑道：“當然還有，再過半個月就是中秋節了，我特地給你做了一籃京味月餅，這樣你在遠途中能藉思鄉之，也是我對你之前舍生相救的一番心意。”

略略掀開籃子上的素帕，出竹籃中用油紙包裹好的點心。

這籃子月餅做的很用心，除了平民百姓家最常見的傳統餡料以外，還有許多種造型巧的宮廷月餅，用料厚實，香甜可口。

朱嘉卻沒有立刻接過月餅，而是定定地看著追問道：“你明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夢娥，我已經向你表明過心意與決心，那你呢？你的回應是什麼？”

李夢娥微微握竹籃，垂眸道：“我們不合適，朱公子，你心里應該比誰都清楚，邊不會有人覺得我能配上你。”

“更何況我婚和離育有一子，而你還是頭婚……喜歡一個人跟親是兩碼事，也許你現在不懂，但將來遲早會明白的，到那時你只會覺得現在的自己糊涂至極。”

“你救過我，我不能做害你的事，否則會天打雷劈的。”

朱嘉忍不住握拳頭，忍住心中翻涌的緒，盡力低聲音認真道：“配不配不是別人說了算，我也不覺得喜歡一個人跟親是兩碼事，正是因為心中有意才會想要共結連理共度余生，否則婚姻大事的意義何在？”

“夢娥，旁人的眼我從來不在乎，書院的夫子們也時常教導我們，要敢于打破世俗偏見，日子不是過給別人看的，無愧于心不留憾才最重要。”

“我只在乎一件事，你是否也對我有意？”

待在家中這幾天，朱嘉獨自想了很久。

他自小便是個孝順的人，但這并不代表在任何事上，都會毫無主見地聽從母親的命令。

他雖然竇初開，卻不是十五六歲的頭小子，不懂追求這份會有什麼樣的后果。

世人的眼他不在乎，母親的反對他也不會沉默退。

只要李夢娥同樣對他有，肯回應他的意，那麼他將做力所能及的一切去爭取未來與幸福。

把自己悶在屋子里這些天，朱嘉想了很多種可能。

比方說帶李夢娥一起走，去遠離京城的一方天地中，他便是和李夢娥了親，母親也無可奈何。

又或者不愿意走的話，只要心中有，他也可以遙遙與相守，絕不屈服于母親的安排，待到歸來之日再迎回家。

他甚至可以承諾，就算兩個人無法名正言順地在一起，那他這輩子也絕不會娶其他人。

但是，他愿意走上這條反抗的路，李夢娥會愿意嗎？

朱嘉不知道答案，但只要李夢娥現在告訴他，同樣對他有意，他就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著那執著又熱烈的目，李夢娥呼吸微滯，幾乎不敢與他對視。

這一瞬間腦海中閃過許多紛的思緒，幾乎就要抑制不住鼻尖的酸與欣喜，開口答應他，告訴他自己心中的愫同樣無法熄滅。

可諸多回憶畫面最終還是定格在那日的朱母臉上。

冷靜了下來，神沒有半點變化，語氣利落得近乎冷酷道：“朱公子，我很激你這兩年來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我對你只有朋友間的誼。”

前兩日，朱嘉的母親曾去有間藥館中探過李夢娥。

帶了很多補品，面上笑容和善地拉著李夢娥的手，激李家人為了救的兒子四奔走，安的福氣還在后面，夸贊小燈泡這個孩子乖巧惹人憐。

隨后朱母提出寡婦獨養育兒子事事不易，愿意幫做牽線，還列舉了好幾個“條件優越”的人選。

有三十多歲膝下兩子的鐵匠鰥夫，有年到四十還不曾娶妻的窮大夫，還有家境優渥但智商如八歲孩的地主獨子。

談過程中，朱母的話題始終圍繞著婚事，還有意無意地提到朱嘉曾被縣令爺看中，都沒點頭同意訂婚的往事。

朱母上門如此突兀地說起婚事，李夢娥便猜到朱嘉的心思已經被朱家人知曉了。

不是傻子，三言兩語就聽出了朱母的來意，很顯然是在反復警告遠離朱嘉，暗指配不上對方。

于是表面上沒說什麼，只是平靜地微笑著附和朱母的喋喋不休，然后回絕了對方想幫忙說親的好意。

朱家并不是好相與的人家，李夢娥在桃源村對他們以往的事跡和品行都有所了解。

甚至連朱母經常在背后說些詆毀和嫌棄自己的話，也一直都知道。

或許和相信朱嘉的心意，卻不想對方為了和母親對抗。

他應該專注于學業和仕途，而不是被這些雜事擾心神，將平靜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所以李夢娥再次沉聲道：“朱公子，你所表達出來的意，時常讓我覺得困擾苦惱，如果說此前我的哪些做法，讓你誤以為我也對你有意的話，便當做是我失禮逾矩了。”

朱嘉的臉一點點灰白下去，眸中的徹底黯淡。

李夢娥將一切盡收眼底，心臟陣陣鈍痛，卻在心中反復告誡自己，這樣做才是對的。

只有斬斷所有愫，才能他放棄。

“相識一場，言盡于此，朱公子……愿你將來能夠尋得一位兩心相知的良人。”

朱嘉怔然地接過那籃月餅，了，最終化作一抹淺淺的苦笑。

“好，多謝你，李姑娘。”

原來自始至終只是他的一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