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價的兔兒面是七夕燈會上最常見的款式，但朱嘉確信那就是當晚黃衫姑娘所戴的那一副。

他們在賽事中攜手作畫的時候，曾有人不慎甩了幾滴紅墨到面上，那被風干的墨跡位置絕無偏差。

所以……眼前的人就是他朝思暮想了數月的黃衫姑娘。

李夢娥也沒想到，自己竟會有和青年男子再遇的一天。

原只是將兔兒面隨手留下逗弄孩子，卻了暴真實份的證據，那淺紅的干涸墨跡忽然變得莫名刺眼。

素來自尊心極強，也得到七夕燈會上朱嘉對自己的驚嘆與欣賞，所以才始終不肯摘下面以真面目示人。

自從與張家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后，旁人看的目總是異樣的。

害怕……害怕面前這個青年男子在得知自己的過往后，也會立刻出鄙夷的神來。

不過朱嘉的眼底在閃過錯愕和驚喜之后，倒是并無半點嫌惡的神，只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問起來的時候，面對確鑿的證據，李夢娥無奈承認了自己就是七夕燈會上的那人，只是因異常沉默而顯得態度冷淡，在答謝過他后便很快送了客。

李夢娥不希再與朱嘉見面，有任何集。

比起一開始就到別人的冷眼鄙夷，被人欣賞后會又厭惡的滋味才是苦無邊。

覺得朱嘉只是一時猝不及防到驚訝，等事后反應過來，便也會主遠離自己了。

要知道……可是“刑夫克子”命啊。

當初與張玉書珠胎暗結，因害怕被送去和親，腦熱之下算計寧王接盤失敗，昭仁帝為了懲罰，在賜婚的時候并未瞞“刑夫克子”的命格。

跟張家鬧得勢如水火，對方當然把一切罪名都扣在了的上，對外大肆宣揚這件事，說是害了張家的災星，試圖為獄的張玉書洗白。

眠國師威名在外，世人當然對此深信不疑，所以許多男人在知道的份后，都恨不得繞開三尺遠地走。

李夢娥認為朱嘉大概也會如此，可沒想到對方又來了第二次、第三次、許多次……

他并未急忙與劃清界限，每逢書院休息都會來給跑送錢。

這一來二去的，兩人不也得。

好在朱嘉絕口不提張李兩家相關的事，每次稍作歇息的時候，都只會和李夢娥講清懿書院里的事。

知道心里掛念兄長姐姐，便每周都會告知關于兩人的近況。

李夢娥從小被眾星捧月慣了，自然也分得清誰是油腔調之輩，誰又是細膩的良善之輩。

這朱嘉顯然是個慧心巧思，淳樸敦厚的人。

兩人談的時候，他從不介意的冷淡沉默，總會主找到合適的話題不讓氣氛冷場。

對方從來不問的過去，更不提從前的事，所思所言永遠都是當下與未來。

他時不時也會關心小燈泡，卻不顯得過分熱，亦或表太多憐憫，更半句不提孩子生父的事。

這顯然是不著痕跡地在顧及著李夢娥的。

李夢娥也的確放松下來，漸漸接納了朱嘉為邊的常客。

后來認識了那麼多人，有些人對表藏不住的厭惡，有些人特意對表現出接納與同關懷。

惡意有之，善意亦有之，但以要強的格來講，無論哪一種態度都令心中有放不下的包袱。

唯獨在朱嘉這里，到心中前所未有的輕松，可以真正忘掉曾經的一切，像尋常朋友一樣隨意地談。

時間長了，李夢娥終于不再只是充當傾聽者，偶爾也會主問問朱嘉。

“你每次來，是說我哥哥姐姐，還有書院里的事，怎麼不說說你自己？”

“認識這麼久，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家里有幾口人，父母兄弟是做什麼營生的。”

朱嘉愣了一下，眼底神采有些驚喜：“我們朱家就是再尋常不過的平民老百姓，沒什麼好值得說道的，我以為你會不興趣……不過你要是想知道的話，那我往后跟你說說就是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兩人相識了大半年，李夢娥才算真正地對朱嘉有所了解。

這才知道，對方是桃源村老村長唯一的孫子。

朱爺爺是個老秀才，“嘉”這個名字就是老人家親自起的，希他長大后做個滿浩然氣的明磊落之人。

不過他父親卻沒繼承到讀書的腦子，倒是打獵一把好手，是村中有名的殺豬匠。

他娘是從隔壁村家來的農婦，家里數他最年，上面還有三個姐姐都已經出嫁了，所以從小在家中很是寵。

作為唯一的男孩，朱家人把所有心與資源都傾注在朱嘉上，他也的確不負眾十分爭氣，孝順懂事。

李夢娥翻撿著藥材，隨口道：“那像你這樣的男子，在桃源村中應當搶手得很，家中門檻定是都讓人踏破了，你就算還沒婚，婚事應當也有定數了吧？”

朱嘉聞言神有些莫名，而后雙頰微紅不好意思地道：“還、還沒呢……”

“哦？這倒是見，先前也有清懿書院的學子來過藥館，他們好些人都已了家，專程來給家中妻子買。你也年滿二十一了，怎地婚事還沒個著落，怕家會耽擱學業不？”

平民百姓家的男親很早，也沒有大戶人家那麼多規矩。

像李元紹這樣的世家公子，基本會等到二十及冠后才正式說親，但平民男子并不遵守這樣的禮規，多的是年紀輕輕有了孩子的人。

好比清懿書院里的那批寒門學子，不人是已經家的，就算沒家也有婚約在，剩下一部分實在窮得厲害娶不起媳婦兒，方才孤零零一個人。

像朱嘉條件這麼好的平民男子，及冠了還沒有婚約，著實令人意外。

對方磕磕地答道：“呃……是、是，我娘說先以學業為重，家的事不急。”

其實李夢娥說得對，村里為他說親的婆很多，但他娘親挑三揀四的都不滿意，一個也看不上。

在朱母心里，的兒子就是天大的寶貝，一點都不比世家公子差，那在書院中名列前茅的績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總是念叨著讓朱嘉在清懿書院里好好表現，若能贏得同屆學子的芳心再好不過。

第一批學子就那麼些人，除了孟福兒以外都出高門世家，若是娶個貴回來，該是多麼宗耀祖，羨煞旁人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