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傷痕已然大好,暗青的痕跡附在白的頸上,刺眼猙獰可怖。
指尖輕,他順著往下開瑾瑤的襟,發現那傷痕兩側竟有一圈暗紅的印子。
二爺是誰。
是秦樓楚館的常客,勾欄瓦肆的驕子,這紅印代表什麼再清楚不過。
頸部傳來微涼的挲,瑾瑤睜開眼就見傅凌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對面,環肆意打量著。
“怎麼回事?”他歪著頭,指了指自己頸部。
這幾日一直用高領襟掩蓋得很好,沒想到竟還被他看到,瑾瑤下意識了下那傷痕,“是前陣子起了風疹,不小心抓破的。”
“風疹。”傅凌輕笑,“你是覺得爺好騙,還是覺得爺眼瞎?”
傅凌對有些興趣,但這不代表可以在他面前隨意信口開河,瑾瑤只好抿,眸中潤了幾分,委屈道:“這本不是什麼彩的事,爺何必還要問。”
傅凌最見不得子落淚,頓時心頭有些慌,“你先別哭啊,可是了什麼委屈?”
“沒得什麼委屈。”瑾瑤跪下,一面哽咽道:“在進府之前,奴婢被賣到一戶人家做養媳,那人意圖對奴婢不軌留下了痕跡,奴婢不從,主家就把奴婢打了一頓賣進了府,怕引人爭議,奴婢這才不得已抓傷了自己掩住痕跡,二爺不要趕奴婢走,奴婢干干凈凈從未做什麼出格之舉。”
睜眼說瞎話,七分真三分假,卻足以傅凌信服,府里買人賣人的多了去了,做主子的哪里清楚是誰買來的還是誰賣進來的。
本就未想為難,傅凌這一聽心頭愈發了,忙將人攙扶起,“我何曾說要趕你走,你既了傷何不同我說。”
說著走到一旁匣子里拿了一瓶藥膏,“快些了,好好的姑娘別留了疤。”
瑾瑤微怔了下,雖說的是謊話,但這藥是真的,這還第一次有人主給送藥。
這幾日也發現,傅二爺雖放不羈,但對院里的姑娘都極其憐惜,比那在寺廟里譏諷卑賤的世子好太多。
回神,瑾瑤想起白日里夏芝看的眼神,知自己搶了的近侍,怕惹火上,拉仇恨,便假借自己風寒為由,讓夏芝來侍奉自己去下房。
傅凌一聽要去喊太醫,瑾瑤急忙喊住,“奴婢卑賤之人,一點小事驚外醫,若讓老爺太太知曉怕過病給爺,會要趕奴婢出府的,只是小病,奴婢歇息幾日便好。”
院里的人他一個都不想趕走,聽這樣說,傅凌猶豫片刻才應了下來,待夏芝來了后,他又不放心,讓其備好了厚被褥給瑾瑤送去。
次日一早,夏芝端著厚厚一摞抄寫好的妙法蓮花經找到瑾瑤,滿面堆笑,“大夫人讓把抄寫好的經文送去,一聽送經文不知多姐妹搶著要去,昨日你幫我回了二爺房,這次這好事就給你吧。”
能去見大夫人確實是好事,是府中給小姐爺兒們辦事,隨手都是四五兩銀子的賞賜,去大夫人面前那一定更多。
瑾瑤不敢耽擱,接過經文就往外去。
“瑾瑤。”夏芝又喊住了,蹙眉若有所思道:“你這裳太素,如今你又不是漿洗丫鬟,該換換了,好歹出去也是二爺的臉面,讓別的院里人看到還以為咱們院里的人用不起好布料,你且等下。”
說著轉回了屋,再次回來時拿來了一件緋底子銀葉狀紋緞面長衫,往瑾瑤上對比著連連稱贊,“這件不錯很襯你,穿這件去吧。”
這般順的面料瑾瑤從未見過,看著自己手里的天水碧的一時躊躇,那裳是不是太過鮮艷了……
“愣著做什麼,快些換上吧,別讓夫人等急了。”夏芝催促道。
待換好后出來,一推開門,緋的面料,襟出一點天水碧的領子,襯的一張白的臉愈發明,除了夏芝,其他丫鬟見此皆怔在那,面面相覷。
夏芝將人拉了出來,推往眾人面笑道:“這裳是不是很襯瑾瑤?”又將經文塞到了手中,“快些去吧,別讓夫人等急了,若是領了賞可別忘了姐妹們。”
瑾瑤看著眾人的面,除了夏芝無一人有笑臉,心中的疑有了七八分。
拿了經文出了庭院,剛走不久,夏芝命人去瞧,待人走遠了后臉霎時冷了下來。
春藍擰眉道:“二爺回來,若見被大夫人趕了出去,怕是又要鬧一通,前年的花年那事,二爺鬧了整三月才消停,這會子你又惹這禍。”
“呵,你也別裝什麼好人。”夏芝冷嗤,“方才你怎麼不讓下來,現在說這話了,要是二爺回來責罰,也是大家一起做的,誰也跑不掉!”
其他幾個丫鬟皆神態閑適,二爺的品們知曉,便是犯了什麼錯,也不過說幾句,斷不會為了一個人責罰這麼多人。
們幾個都是家生奴,互相知知底,媽媽們不是那房的管事,就是哪位太太的隨房,像瑾瑤花年這種外面買來的奴婢,自是到了們的排。
前些年二爺還沒現在這般放浪不約束,自從花年被趕出府后,徹底大變,不是在外吃喝玩樂,就是整夜呆在紅煙閣,有幾次還被老爺和大爺派人綁回來。
那廂大夫人房中。
一,墨繪梧桐屏風分割兩段,飾多為緞青、月牙白為主,中央那張紫檀木桌子上雕刻著金錢蟒,目所致大音希聲,低調斂中著奢貴。
瑾瑤理了理上的天水碧,暗自慶幸自己的多疑,只是將那緋套在外面。
這般喜好低調的主子,當不喜下人穿著鮮艷。
看來這府里的人,沒一個值得信任,無一人值得憐憫,從錦秋到杏兒再到夏芝……
上座之上沈夫人穿著盤金繡褐襖子,頭戴金繞珍珠八寶釵雍容華貴,后壁上懸掛著一幅楊柳觀音。
側翻閱著抄寫的經文,字跡工整,對兒子的表現一臉欣,笑問:“二爺最近子可好?”
瑾瑤垂眸低聲答:“好著的,每日卯時早起讀書抄經,近日看著氣都好了不。”
沈夫人隨口嗯了句,忽覺今日來的人聲音陌生,定睛一看,見穿著天水碧量,捧著一摞經文跪在那低垂著頭,乖巧伶俐。
“抬起頭來。”待看清了長相,沈夫人被驚艷了下,心底暗嘆這般長相真真可惜了出,又見其長得而不,艷而不俗,穿著得樸素不張揚也略放了些心。
一面看著自己兒子“抄”的經,一面問其來歷,背景等等。
在夫人面前,瑾瑤審時度勢知不能扯謊,如實道:“是大爺將我買來的,起初奴婢在后院做漿洗,一日送布匹被二爺看到,二爺見我手腳勤快將奴婢調到了芙廷苑。”
在府里大爺可比二爺名聲好太多,平日房中丫鬟兩三名,小廝四五位,從不近為人端正,現如今還任大理寺卿,平日繁忙冷面薄。
一聽是大爺買的人,還送在漿洗房里,沈夫人這才打消了疑慮。
忽又見捧著的經文下面墊了塊緋布料,眉心微蹙問:“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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