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娘子且慢。”秦玄策在后喚了一聲。
阿檀遲疑了一下,停住腳步。
第87章
他大步走來, 走到的面前,俯下了。
回廊外,寺中僧人在打掃庭前落葉,又有三兩拜佛的香客往來。
而他再一次在面前單膝著地, 半跪了下來。
阿檀紅了臉, 低聲道:“你這人,又要作甚?”
僧人目不斜視, 而路過的香客, 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他們或許以為是一介奴仆, 在主人面前俯首聽命而已。
事實也大抵如此。
秦玄策出手, 輕輕地在阿檀的鞋面上拂了一下:“方才的香灰落在娘子的鞋上了, 我替你一下。”
阿檀回了腳,咬了咬:“這倒不必勞煩你。”
他抬起臉, 此間的落在他的眼眸里,明亮而炙熱,不管怎麼說,他是個英俊而威武的男人, 即使是這般俯垂首,看過去依舊英姿發,帶著鏗鏘的氣勢。
“菩薩面前,我打了誑語,其實,我還是心有所愿的,我愿執手中劍, 以此所有, 為你盡心效命, 護你腳不沾塵埃,手不風霜,一世安樂無憂,諸天神明共鑒,此愿此生不渝。”
風從遙遠的山外來,帶著山林空曠的回響,禪院寂靜,和尚們誦詠著經文,與松濤和在一起,模模糊糊地一片,木魚聲若斷若續,還有虔誠的信徒在佛前叩拜,訴說生平心愿,喃喃的。
能說什麼呢?什麼都不能說,沉默良久,只是一聲嘆息。
日太盛,眼睛有些發酸罷了。
轉眼到了夏末,這個季節的長安,或許不是很熱,卻很悶,沉沉的,得人口不太舒服,連樹枝上的鳴蟬也倦怠了起來,有氣無力地著,拖得長長的知了知了。
只有念念一如既往地活潑淘氣,最近喜歡跟在秦玄策后跑來跑去,特別是秦玄策挑水的時候,就要蹲在空桶里,他一起挑著走,也只有秦二叔才這般厲害,左邊一擔水,右邊一擔念念,走得又快又穩,把念念逗得“咯咯”大笑,可開心了。
元嬤嬤開始的時候還要念叨兩句,后面看著秦玄策不耽誤干活,確實是一個勤快能干的好奴仆,老人家也挑不出錯來,只得罷了。
阿檀娘子子,這時節,不敢用冰了,荼白和雪青持著團扇給阿檀扇著涼風。奴仆把涼水挑來,小丫鬟一遍又一遍地潑灑在屋檐和廊階下。
秦玄策剛剛挑了水過來,院子里干活的花匠老頭看著秦二力氣大,很是中意,喚他過來一起挖土,他爽快地應下了。
念念像小尾一樣綴在秦二叔的后,看見了在草里跳來跳去的促織,又驚得大呼小的,要二叔給逮兩只。
庭前的花木和地面潑了水,都變得漉漉的,風輕輕地吹過來,的味道混合著花香氣,沉郁而雜。
天氣悶熱,秦玄策在那里賣力地挖土,干得滿頭是汗,隨手抹了一把,看過去帶著一點野的味道,偏偏他生得那麼英俊,惹得小丫鬟躲在回廊的轉角地看著他,指指點點,吃吃地笑。
阿檀在簾子后面瞧見了,什麼話也沒說,轉去了小廚房,只道這天氣燥熱,要給念念做點酸梅湯喝。
取烏梅子與山楂,洗凈,切丁,又取許丁香與陳皮,一道納細棉紗布袋中,束口收,置于黑陶釜中,以山泉水煮沸,而后轉小火,熬至湯濃稠,似胭脂琥珀,起鍋,濾凈,再將腌好的糖桂花拌。
想了一下,那個人特別好甜口,又額外加了幾大勺蜂。
不多時,丫鬟捧了用井水鎮過的酸梅湯出去。
阿檀回去的時候,念念又和秦二叔膩歪在一起了,一大一小蹲在草叢里,嘰嘰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阿檀裝作不經意的模樣,指了指那邊,吩咐荼白:“念念過來喝酸梅湯,這個酸酸甜甜的,還有,嗯……那個,秦二,天怪熱的,干活也累的,給他也倒一碗吧。”
荼白抿著笑,倒了一碗酸梅湯,捧過去給秦玄策,和他說了幾句。
秦玄策遠遠地了過來,日正盛,他的眼睛里帶著笑意,熱烈而明亮。
阿檀放下簾子,躲回屋子里去了。臉有些發熱呢。
好似日子清閑,過得沒有一兒波瀾。
……
但是,到了快晌午的時候,阿檀還在那里坐著想心事,侯府的大管家小跑著進來,未經通稟,帶了一個武將模樣的人進來,一臉驚慌的神。
“娘子、娘子,渭州侯爺那邊來了人,有事要找您商量。”
阿檀驚得一激靈,把方才想的什麼事都忘了,“騰”地一下,幾乎是跳了起來,急匆匆地迎上去:“怎麼了,父親那邊可是出了什麼事?”
那武將風塵仆仆的模樣,甲胄上沾滿了塵土,一臉憔悴,臉頰都深深地凹了下去,他朝阿檀一抱拳,沉聲道:“末將鄭盛,在侯爺麾下任參將一職,奉侯爺之命回京呈送軍報,侯爺眼下暫且無恙,還請娘子勿憂。”
阿檀松了一口氣,子晃了一下,差點跌倒,后面的荼白急忙將扶住了。
那鄭盛是傅晏的心腹,臨回長安時,傅晏和他囑咐過一些事,他也是個沉著穩重的人,果斷地對阿檀道:“渭州戰況有變,末將和娘子多說無益,聽聞大將軍眼下就在我們府上,請娘子快快把他請過來,共同商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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