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林沉肅著臉:“我沒有。”
“你有。”叢嘉的聲音便輕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著了:“你不要難過,不要哭,反正...我們在一起就好了。”
“別的不重要,都不重要。”
不再說話了,也沒有到,有一滴“啪嗒”滴在了的臉上,又被很快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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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個端午節后,叢嘉覺到林沉一天比一天變得黏人。
因為要調養,他去公司的時間很短,大部分時候都會選擇和叢嘉呆在一起。
在溫哥華呆了幾個月,叢嘉收到了好幾副畫,都是伊凡的海景系列。
“不要再買了。”叢嘉正道:“我家里也沒那麼多地方擺。”
不知道林沉是從哪兒收的,但能夠斷定這麼短的時間買到這麼多幅,付出的一定遠遠高于市場價。
“等我們回國的時候,帶回去擺在山頂別墅。”林沉說:“我記得你畫室里擺的是臨摹的。”
林沉的況已經一天天的穩定,霍曼斯醫生說,到了冬天,林沉就可以回國了。
“但還需要長期的觀察。”在最后一次治療結束時,他溫和地說。
叢嘉托關系約到了海市最好的心理醫生,林沉非常配合地答應了。
溫哥華開始下第一場雪。
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鋪雪白的絨面。
雪天很冷,不宜出門,但叢嘉早晨起床,突然很想吃街角的那家可頌。
“我出門幫你買。”林沉套上服。
“我們一起去吧。”叢嘉笑著牽起他的手。
櫻花樹的枝干上堆起細雪,林沉撐開傘,攬著叢嘉的肩,慢慢地在雪地里向前走。
天空很藍,遠的教堂飄來悠揚的歌聲,十字架被染了白,依舊巍峨地矗立。
“竟然忘了今天是周天。”叢嘉掀開林沉的袖口,看了眼時間:“買完可頌我們還能趕上第二場禮拜。”
“嗯。”林沉說:“我們一起去。”
坐在街角的面包店里,店主為他們端來可頌和熱可可。
“我今天也喝茶。”叢嘉彎了彎眼,舉起杯子,慢吞吞地和林沉了一下。
店里的暖氣摻雜著黃油香氣,外面的雪漸漸大了。
林沉撐開傘,將大半個傘面撐在叢嘉的頭上,他們很準時地趕上了第二場禮拜。
過了幾個月,教堂修繕完畢,這次,他們從正門一起進去。
林沉像過去一樣,莊嚴肅穆,他已經學會了唱贊詩,學會了禱告,像一個真正的、虔誠的信徒。
禮拜結束后,牧師喊住了他們,真誠地表達了自己的謝。
“要是沒有林太太,教堂的修繕不會這麼順利。”
叢嘉有些不明所以,側了眼林沉,卻很快明白了一切。
回去的路上已經堆滿了雪,還未來得及掃去,他們便牽著手,很慢很慢地走著。
“林沉,你什麼時候捐款的?”叢嘉近了林沉。
林沉穿得很厚,蹭上去像個高大沉默的大玩偶。
“你回去的那幾天。”他抿了抿:“有一天很想你,不知不覺走到了教堂,想到上次陪你來禮拜,我們只能從小門走進去。”
叢嘉的眼里像是落進了雪,亮亮的:“那你以后都陪我來嗎?”
“嗯。”他說:“都陪你,回國了也陪你。”
“那你也要有信仰了嗎?”
林沉突然停住了腳步,傘面微微抬起來一些,他看著遠高聳的十字架,沉默了一會兒,說:“嘉嘉,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什麼?”叢嘉笑看著他。
“其實那年高考,我沒有去。”
“我...知道。”叢嘉握住他的手:“鄭先生告訴我了。”
“我母親和繼父離婚后,迷上了賭博,欠了很多錢,后來跑了。”林沉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帶走我,他們在高考那天把我綁到學校旁邊的小巷子里...然后我錯過了。”
他像是想把這段回憶很快帶過,語速加快了:“那半年多,我去打了很多工,想麻痹自己,覺得我的人生可能完了,大概一輩子就這樣了。”
“當時我的耳朵聽不到了,需要一筆錢治療,我湊不到那麼多錢,聽說繼父回海市了,我就試探著來找他。”
叢嘉喃喃道:“林沉...”
“嘉嘉,你大概也知道結果。”林沉自嘲地笑笑,冷風將他的頭發吹起來:“我走投無路了。”
海市下了很大的一場雪。
林沉站在別墅的門口,忽然自般地想,干脆讓另一只耳朵也壞了吧,這樣就不用聽到那些刺耳的辱了。
他沒有傘,只能漫無無目地走著,走著,雪吹進他單薄的服里,慢慢地開始發麻。
遠遠地有一簇亮,林沉緩慢地抬眸,巨大的LED屏幕上,是叢嘉溫暖的笑容。
林沉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到叢嘉了,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亮了一火柴,而這一切都是他死前的一場幻夢。
但即使是假的,林沉也甘之如飴。
十二月,林沉站在大雪紛飛的街頭,仰頭看著那樣耀眼而遙遠的叢嘉。
正舉辦完大學后的第一場畫展,初出茅廬,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星星,海市電視臺轉播著的采訪。
叢嘉站在畫廊里,很耐心地講解著自己的每一幅畫,從創作背景到心路歷程。
走到最后一幅畫前,說:“這是我沒送出去的一幅畫。”
那是一幅彩鮮亮的畫,漫長的街道兩旁開滿了櫻花,路的盡頭是一無際的海洋。
“本來是要送給我一個高中同學的。”叢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時畫了兩副畫,最后決定送了另外一幅。”
主持人在鏡頭外問:“為什麼?”
“因為...這是一條開滿花的路,畫這幅畫時,是想作為轉學禮送給他,希他前路坦,萬事順意。”
在畫廊的燈下,叢嘉的笑很,很燦爛,停頓了幾秒,才慢慢地說:“但后來我想,他那樣厲害的人,不需要我的祝福,也能夠有很明的未來。”
十二月的街頭,林沉站在畫里的長街上,櫻花樹早已經不再開花,他著遠的海面,輕輕地了聲“嘉嘉。”
他的帶著溫度的聲音摻雜在雪意里,遠遠地飄來。
“后來我回去繼續讀書了,因為我想...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一個人在乎我的,你說我會有很明的未來,現在算不算做到了。”
“林沉...”叢嘉撲進他的懷里:“你為什麼...今天才和我說這些啊?”
“因為你問我是不是要有信仰了。”林沉吻了吻的臉頰,輕聲說:“你曾經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失憶的我回答沒有。”
林沉擁了,在的耳邊,緩而慢地說:“但我現在想告訴你。“
“嘉嘉,你才是我的信仰。”
在海的另一面,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
他們手牽手回到家,在落地窗前忘地擁吻。
太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溫地籠罩住他們。
叢嘉靠在林沉的懷里,看著緩慢地落在白雪覆蓋的群山上。
金燦燦的一片。
“是日照金山。”
林沉摟住叢嘉的腰,低低地回應著:“嗯。”
他們相擁著,如同過去約定過的那樣,在記憶回復后,一起看一場日照金山。
只是地點不同。
但那又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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