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汋來了興致:“什麼事?”
夏侯儼了眉心:“姬家那位提早到了。”
謝汋恍然大悟:“哦,是姬重宇那個堂弟,什麼……姬若耶?按前世的輩分算,殷該他一聲小叔叔呢。”
夏侯儼頷首:“雖說我們都知他在姬家是什麼境,但畢竟份和輩分擺在那里,不能失禮,殷與他有過親緣,如今雖屬旁支,畢竟都姓姬,是同宗同源,想來想去還是由他出面為好。”
謝汋道:“我還從未見過這位,聽說是個多走兩步路都不上氣的病秧子,若是在我們重玄出點岔子可怎麼是好。”
凌長老冷笑了一聲:“姬重宇倒是想,他姑母當年死得蹊蹺,外間已有不風言風語,他不敢輕易這堂弟,又想借刀殺人呢。”
章長老道:“姬若耶十幾歲上便經脈盡毀、修為盡失,聽說子骨比凡人還弱,姬重宇又何必趕盡殺絕。”
謝汋嗤笑了一聲:“他有什麼下不去手?連自己嫡親的兒子都想弄死,何況是堂弟。”
許青文道:“他姑母當年在族中頗有人,姬若耶雖已了廢人,但畢竟曾是昆侖君的人選,姬家主提防也不足為怪。”
謝汋道:“竟然還有這回事,我倒不曾聽說過。”
許青文道:“當年郗老掌門最先屬意的是姬若耶,一來他天賦絕佳,二來脈純粹,不過還未最終決定便傳來姬若耶毒、靈脈盡毀的消息。阿汋或許不知道,昆侖五姓中,姬氏出的昆侖君最多,比郗氏、謝氏都多。”
“無論如何,姬重宇忽然找借口將他送來,我們不得不防。”夏侯儼道。
章長老道:“許是我們想多了,說不定真的只是借我們的重黎池養病。”
凌長老道:“但愿如此,若是姬重宇還有別的念頭,就是打錯了算盤。他這幾年一邊同我們虛與委蛇,一邊又和太寧宗眉來眼去,道我不知道他持兩端呢。”
謝汋笑道:“也不是不能幫他這個忙,就看他能出什麼價了。”
夏侯儼正道:“師弟!”
謝汋憊懶地一笑:“師兄別張,我只是說玩笑話罷了,我們是名門正派,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呢。”
他頓了頓,半真半假地嘆了口氣:“我只是替殷抱不平罷了,按說他只是去了趟轉生臺,玉京母親留給他的兩條商道一座靈石礦,都該是殷的,他就這麼只字不提占為己有了。”
夏侯儼沉:“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他們姬家的家事,我們管不著。”
“我知道,所以憤憤不平呢,”謝汋道,“說回那位姬若耶兄,從云端跌深淵,不知他作何想。”
夏侯儼道:“他常年在姬氏的泉下養傷,平日深居簡出,姬氏族中也很有人見過他,不過聽說是個克己復禮、溫文敦厚的君子。”
話音未落,忽有一個仙侍快步走殿中,向夏侯儼道:“啟稟掌門,外山出了點事。”
夏侯儼一聽是外山的事,沒怎麼放在心上,鎮定道:“何事如此慌張?”
仙侍道:“是姬氏那位天樞道君。”
夏侯儼心頭一凜:“他已到了?出什麼事了?”
仙侍道:“那位道君無恙,不過姬氏車駕在石梁遇到了楊氏兩位小道長,不知怎的起了口角……”
謝汋興致道:“是來參加門試煉的楊氏子弟,怎麼克己復禮、溫文敦厚的君子也會與人起爭執?”
仙侍哪里有心聽他說笑,哭喪著臉道:“雙方都要先過石梁,也不肯飛過去,僵持了一會兒,那姬道君就命侍從將楊家那位大公子……殺了。”
眾人聞言都是大吃一驚。
夏侯儼道:“殺了?不是以訛傳訛吧?”
仙侍道:“回稟掌門,此事千真萬確,仆絕不敢胡言語。”
夏侯儼道:“楊家其余人呢?”
仙侍道:“聽說那位道君非但殺了人,還催促楊氏的家仆回去報信,那位小公子本來就有些迷糊,聽說直接嚇傻了。”
在座幾人聞言都皺起了眉,這不止是姬家的事,楊氏子弟是來參加重玄門試煉的,死在重玄外山,重玄雖不將楊氏這種二流世家放在眼里,但明面上總得有個代。
夏侯儼了額角,苦笑道:“真是屋偏逢連夜雨。”
只有謝汋依舊沒心沒肺:“那位君子怕不是懶得裝下去了。”
……
玉車外表富麗堂皇,里面更是奐,不但寬綽得似一間小屋子,且幾榻屏風一應俱全。
昳麗的年斜靠在緞枕上,半個人埋在綠熊皮的褥子里,用蒼白得近乎明的手指拈起一顆紅瑪瑙般的櫻桃。
他對著看了看櫻桃,將它往旁邊一個仙侍裝束的年輕男子懷中一擲,冷冷道:“有傷,下回挑仔細些。”
男子接到手中看了半晌,才發現果旁有個針尖大的點瘢點。
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俯首道:“神尊恕罪。”
年懶懶地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那男子言又止半天,終于忍不住問道:“神尊方才真的殺了那楊位楊家小公子?”
年乜他一眼:“殺人有什麼好作假的。”
男子道:“神尊為何要殺此人?”
年理所當然道:“本座看他不順眼。”
男子再也忍不住,皺起眉道:“這麼做……不會挑起姬、楊兩家的爭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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