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口一個“您”,二人的角卻對調了。
趙吉臉變了又變,此時他已顧不上判斷對方份的真偽,滿心只想著該如何應對當下的局面。
僵持良久,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開口道:“小人有眼無珠,姑娘切莫同我一般見識。”
說著,他抬手干脆的往自個兒臉上扇了兩下,陪著笑解釋:“實在是職責在,許多事小人做不得主……”
他還想再解釋,對面的人卻抬了抬下,示意向案上的賃:“無妨,您松松手我也松松手,大家都好過。我今日是帶著銀票來的,賃可以定了嗎?”
分明還是那張冷人的皮子,趙吉卻不敢再慢待了,更妄談心生揶揄。
他連連點頭:“是,是,我這就擬定予您。”
“您得擬兩份,一份是依著我說的,另一份是依著店宅務定的價,這樣,咱明面上私底下都有代。”
攖寧一邊眼皮跳了起來,下意識手摁住,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跳的是主財的左眼皮,于是麻利兒的松開手。
攖小寧啊攖小寧,老天爺要讓你發財,真是攔都攔不住。
心底生出了一點甜的苦惱,角翹了翹,又在趙吉抬頭時迅速抿平了。
趙吉面猶豫:“可…我將那份留在店宅務呢?”
“自然不招眼的那份。”攖寧理所當然道:“我剛才不是同您講了?等下那兩人要來查,您可得給他們兩千一百五十兩的這份賃。”
“這中間可差了兩千多兩,小人不好代啊……”
趙吉皺著眉頭,只覺自己現在是啞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了。
“那就得您來想法子了,畢竟我和店宅務搭不上關系。”
攖寧皮笑不笑的瞇起眼。
雖不記仇,但可以以牙還牙的機會送到眼前來,也不會白白扔掉。
最后,趙吉還是哭喪著臉擬了兩份賃,分作四張。店宅務的紅章早早便蓋好了,填好行文便即日生效,租方是明笙留的名兒。
攖寧優哉游哉的收好其中兩張和銀匙,毫不疼的把銀票拍到桌上,兩千一百五十兩,一分不差、一分不多。
隨后連招呼都懶得同人打了,抬腳便走。
不過剛走出兩步,腦中的弦忽然了,退回來沖著垂頭喪氣的專知扯出個笑臉。
趙吉眼下一見笑就發怵,心中警惕頓起,連嘆到一半的氣都停住了。
“對了,咱說好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您可別給我說,不然我肯定要罰的。”
攖寧故作姿態搖了搖頭:“我們府上那位,脾氣不大好。我一介弱子,別說挨罰了,就是嚇都不得,要是說了些不該說的您可不能怪我。”
前半句說的格外真心。
趙吉卻心梗的說不出話,只能扯出個扭曲的笑臉,半晌才從牙里出倆字。
“當然。”
然后目送著人離開。
果然,那姑娘走后不消半刻鐘,守在街尾的兩人便過來同他尋了賃,又反復盤問給趙吉看了什麼。
趙吉早已想好了說辭,問他三五遍也只說是銀票,不知那倆人信與不信,但收過賃便也離開了。
南街。
“小姐,小姐……”
明笙轉彎時正好瞄到那倆盯梢的人去了商鋪,神焦急的拉住攖寧:“那二人真去了,怎麼辦呀……如此行事風險太大了……”
方才便聽得心驚,偏又不好扯自家小姐后,只能當個滿肚子話說不出來的鋸葫蘆。
明笙急得不行,攖寧卻喜上眉梢,聞言停下腳步,從左袖口掏出一,問:“這是什麼?”
“賃。”
明笙看不懂自家小姐是何意,神怔怔的回應道。
攖寧又從右袖口出一:“這又是什麼?”
“銀匙。”
“這不就得啦。”
一直被釣的魚兒也學會了給旁人放鉤子:“那倆盯梢的,十有八九不知商鋪租金幾何,況且,即便他們知曉,賃已經在我手中了,店宅務還能不認賬不?這個關頭,他們可不敢鬧事。”
攖寧取出那張五千余兩的假賃,給明笙。剩下的東西一并塞進前襟,豪氣的拍了拍小脯。
這可是兩千多兩銀子呢。
其實大可以將價得更低,左右借了太子的名頭,即便只給一百兩過過名目也使得。
但攖寧是打算正兒八經做生意的,還打算借機將店宅務這群民蠹一并攤到面上,該花的錢得花。這兩千多兩,就是對比過燕京兩年前的商鋪租金,劃了差不多的銀兩。
“這張賃,讓十一捎給宋諫之,他明白什麼意思。”
因為太子的眼線一直盯著攖寧,所以自打那天去了回大獄,和宋諫之便再沒見過。
攖寧近兩日也琢磨過味兒來了,宋諫之那番連敲帶打的話,演戲痕跡未免太過明顯了。兜兜轉轉半天,還是待在黑心鬼網兜里。
哼。
反正那廝心眼比馬蜂窩還多,半點兒都不擔心。
半點,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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