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的，心里一直有些慌。

回家，陳秀云靜坐在沙發上，似乎在想事qíng。

許呦急著回房，沒看表qíng，隨口說：“媽我回來了。”

“這麼早，不是去圖書館了嗎？”

“嗯…有資料忘記在家里了。”

許呦回了一句，換好鞋，連包都沒來得及卸，三步并作一步跑回房間。

明明記得手機放在枕頭底下，找了兩次還有找到。跪下來，到翻，急得額頭冒汗。

“許呦，你在找什麼？”陳秀云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許呦作一頓，轉過頭。看到陳秀云手里拿著的東西。

心一沉。

“——咚。”

手機被陳秀云砸到地上，慢慢滾落到許呦邊停下。

跪在地上，低著頭。

“媽…”

“你先別喊我，跟我說一說，你手機里的人是誰？”

“天天跟你發短信，他喊你什麼？”

“你說啊！你別不做聲，許呦你要急死媽媽嗎！”

“……”

“我心疼你，看你那麼晚不睡，以為你在學習，結果呢？你到底和誰打電話天天打那麼晚，你是不是以為爸爸媽媽都是傻子？”

許呦眼眶一下就紅了。

陳秀云深吸了口氣，似乎有點頭暈，支持不住地坐到chuáng上。一直有低，qíng緒有大起伏的時候就會臉蒼白。

“媽媽，你別生氣。”許呦越發自責，咬著，“別生氣…”

“我一直信任你，從來不去翻你手機……可是你呢，拿什麼回報我的信任？你知不知道現在談對你意味著什麼？”陳秀云越說越激，‘談’這個詞說出來，聽得格外讓人心驚，有點懵。可是許呦卻無力反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和你爸爸，一直耗著，就是因為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為了你…”說到這里，陳秀云哽咽了一下，指著的鼻子，“你為什麼這麼蠢？這是什麼時候，你還有心思談，你憑什麼？！你知不知道，你考不好，我和你爸也養不起你，你以后出社會了拿什麼和別人比？！”

陳秀云看許呦跪在原地，眼睛低垂著，一不，心里的火氣與無奈辛酸jiāo纏，最終化為長長的一聲嘆息。

“你還小，意識不到沒有學歷，就沒有能力，就混不下去，你知道我和你爸爸為什麼這些年……我跟你老實說，當初你爸爸就是沒有能力，贅住進我們陳家，你的姑爹姑婆哪一個瞧得起他？！因為什麼？！都是因為他沒能力！你以為我們為什麼老吵架？！你看看你爸爸過得幸福嗎？你看看你媽媽我過得幸福嗎，你才讀高中，就這麼不珍惜自己有的機會，以后沒能力，靠男人，進了他們家的門，你知道自己要多氣嗎，你知不知道要多白眼……”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qíng你不能控制，可是很多事qíng你能夠把握，為什麼卻不好好珍惜……”

“媽，我知道……”

許呦忍住沒哭，直視陳秀云，拳頭，“我知道我在gān什麼。”

“你在gān什麼？”

“媽…我一直很聽你們的話，然后…這一次，你能不能先別告訴爸爸，等我自己解決？”

陳秀云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再罵，“許呦…”

“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是我還是能保證，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真的，我會和他說好的。”

許呦的語氣近乎是哀求了，急急道：“媽…你信我一次好不好？我真的不會讓你失的。”

陳秀云心扯痛。許呦從小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小時候陳秀云和許呦爸爸吵架，就坐在不遠默默看他們。許呦一直聽話乖巧地讓人心疼，打針也不喊疼，一聲不吭，去超市也從不吵鬧著要什麼東西。連兒園老師都說太聽話了，懂事地不像這個年紀的小孩。不論是做cao還是做游戲都很認真，吃飯和睡午覺都會讓著別的小朋友。陳秀云夫妻倆工作忙，能照顧許呦的地方，就經常把丟在外婆家里。外婆那沒有其他小朋友，許呦就經常一個人發呆，或者寫作業……就算想他們了，就打個電話，每次掛之前，陳秀云聽到許呦說，媽媽，我很想你們，但是我在外婆這里很聽話…

想到這些，又看到許呦跪在自己面前。陳秀云冷靜片刻，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暫時不會告訴你爸爸，你自己解決好，我最后相信你一次。”

出房門前，陳秀云頓了頓，頭側了側“媽媽不是bī你，什麼事qíng等到你高考以后再說，你和那個男生…”

剩下的話沒有再說，也不忍心繼續說。

門被帶上，輕輕一點聲響。許呦力地靠在chuáng頭柜上，怔怔愣愣出神。

第54章 好

手機被沒收， 關機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晚上洗了澡，許呦抱膝坐在窗臺邊， 愣愣出神很久。

路燈的， 昏昏沉沉，暈染著周遭的雜花糙樹。

稀疏暗淡的星星， 卻一點也照不亮遠漆黑的路。

星期一去上學，許呦眼睛底下yīn影很重。

早自習下了，余藝問許呦怎麼了，看上去臉不太好。

許呦qiáng打起jīng神，搖搖頭，“我沒事。”

收拾好東西， 出了教室去七班。

許呦等在教室外面，坐在窗邊的那個生探出頭說：“謝辭他沒來上學。”

“沒來？”許呦一愣。低眼想了想， 又問，“宋一帆來了嗎？”

那生又往后看了一眼， 巡視一圈， “沒來。”

“……好。”

拖著腳步回自己的教室。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謝辭一直沒來上學。宋一帆也不見人影。

許呦下午又去， 上了徐曉。他正好出教室， 一個轉，看到許呦站在走廊上，愣了一下。

他還在原地沒， 許呦就走了過來。

和徐曉沒講過幾句話，但是知道他和謝辭關系好，“同學， 你知不知道這幾天謝辭去哪了？”

“啊？”徐曉笑了一下，語氣輕松：“阿辭啊，他最近沉迷一款游戲，就翹課去網吧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嫂子你別氣，到時候我們幫你罵他。”

“你有謝辭電話嗎？”

許呦看著他的眼睛，表qíng不變。

徐曉漸漸不笑了。慢慢地，他搖搖頭。

“你把手機給我吧，我就和他說幾句話。”的語氣很平靜。

“不是……就是……”他愈發心虛。

“——我找不到他了。”

這句話，功扼殺住徐曉的話頭。他半天沒吭聲。

半晌，徐曉嘆了口氣，把手機遞出去。

許呦兩只手捧著電話，撥了幾次，依舊是無人接通，然后忙音。不信邪，一遍一遍按重撥。

“許呦，別打了。”徐曉出聲。

像沒聽到一樣，機械地重復著手上的作。

“謝辭不會接的。”他說。

許呦還是沒有聽，保持著原樣，紋未。

“真的，你別打了，沒用的……”

徐曉不忍看的表qíng，慢慢地說：“謝辭，他住院了。”

這句話如平地驚雷，炸得瞬間懵了。

住院？

謝辭住院？

看許呦一副jīng神恍惚，不能言語的模樣，徐曉實在瞞不下去，略帶遲疑地跟說：“我帶你去吧……”

出學校，坐上出租車，到醫院。

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外面又開始下起了雨，暗沉沉地覆蓋整個城市的天空，無數顆水珠傾灑撞。從車上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傘，上被淋得。

其實，許呦之前想跟謝辭說。

的手機被沒收了，以后可能沒辦法天天陪他講話。

想告訴他，希他耐心好一點。

不會約束他什麼，但是如果他愿意等，他們高考以后還能在一起。

會跟他講，那天晚上掛電話之前，謝辭問過的答案。

要親口跟他說，不會看不起他，從來不嫌棄和他有關的一切。

想幫他變好，就算到最后他只能考三本，也要學著努力地去生活。

是個對待qíng很認真的人，他對的好，一直記得。

擔心自己見到他的時候，不能把自己真正想說的話告訴他。

想過他也許會氣急敗壞，想過他重新和冷戰的模樣，想過他死皮賴臉不答應，想過他…

可是沒能想到，最后出現在面前的。

是他躺在病chuáng上，脆弱得下一秒就會支離破碎的模樣。

許呦雙手捂住，就那麼一瞬間，疼得氣都不敢。

拼命安自己，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別想，不要想……

謝辭依舊神智昏沉，戴著吸氧管，手背上cha。著針頭，邊有纏連著電線的儀在嘀嘀。

慢慢走過去，小都在，靠近他。

謝辭卻一點靜都沒有，再沒有看到歡喜的模樣。脆而薄的蒼白臉。他閉起眼睛，睫下有yīn影覆蓋，仿佛已經睡。

許呦心臟劇痛，只覺天旋地轉，腳一，在他的chuáng邊蹲下。

后似乎有人走進來。

實在不了這個，聲音幾近崩潰，了一聲，“謝辭……”

“他沒生命危險了。”

曾麒麟站在后，俯下，輕聲說，“這里不能多待，先出去。”

在醫院走廊上的長椅上，呆呆坐了一下午。

曾麒麟在許呦旁邊，兩分開，手撐著頭，斷斷續續地跟講。

“我們學校之前和二中有矛盾……上個周末發生了一點糾紛，后來鬧得有點大，他們有一個人喊了社會上的人來…”

“當時有點混，一個huáng趁著所有人沒反應過來，手里拿著刀子直接捅到謝辭的肚子里。”

說到這里，曾麒麟閉了閉眼，似乎不想再回憶那天的場景。他雙手抓著自己的頭發。

人群的尖與紅的。

謝辭最后倒在地上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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