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說定,施連連聲吩咐人請賬房孫秉老來籌備,要新鮮果品,也要好酒,席面最好擺在園子里,搭個小棚,一邊賞月一邊聽戲,最好不過。
孫秉老連連點頭:“曉得曉得,就按大哥兒的意思辦,正巧家里還收著幾壇上好的金華酒,配螃蟹最是得宜。”
眾人說過一番話,見時辰不早,田氏帶著自家幾個孩子就往后罩房去,甜釀陪祖母坐著說話,正瞧見苗兒出門前朝回顧微笑,心知肚明,略坐了坐,也辭別祖母,往園子里去。
苗兒正在荼蘼架下站著,不多時見甜釀來,兩人攜手在一說悄悄話,苗兒問道:“人多不方便細問,如今可舒坦了吧?”
甜釀點頭笑道:“姐姐莫張,我哪有半點不好的樣兒。”
苗兒倒笑:“倒不是我多張,只是有人心里頭掛念著,那日你跟大哥哥回的匆忙,他看在眼里,也有些急了,拉著我問來問去的,還說這幾日況家小妹妹會去書院一趟,讓你遞個消息給他。”
況家小妹妹巧兒常跟母親去書院給況學送送食,也常替幾人傳個只言片語,甜釀眼睛盯著地面,彎腰從地上撿起一片殘花落瓣遞給苗兒:“那就托巧兒把這東西送給他吧。”
苗兒笑:“這是什麼意思?我可不懂了。”
甜釀著那衰敗的花瓣微微一笑:“就跟他說,他若不明白,以后就再也別來見我。”
言語說完,辭別苗兒,自己分花拂柳,回了繡閣。
流易逝,轉眼中秋佳節在即,施連吩咐人往生意往來各家各,又往張、況兩家親家都送了螃蟹和新鮮果品,又特別吩咐人,叮囑了幾句,抬著一籮螃蟹和幾盆名貴艷送去了趙安人家。
趙安人看著門房送來的禮品,頗有些捉不:“誰家送來的?”
“是哨子橋的施家,家里兩個小廝抬來的,說是前幾日他家老夫人聽得安人團圓節里熱鬧,要布席,正逢家里船上送貨來,不是什麼稀罕事,只圖個新鮮,請安人笑納。”
趙安人看著地上的東西,和邊婆子說話:“這好端端的……家中哪里缺這些東西,平素也無來往,這如何能收。”
窈兒正拎著只螃蟹兒:“娘,這螃蟹好,你前幾日不是嘮叨買的螃蟹魚蝦都不如金陵的好麼?這下倒有好的送來了。”
又去看那花,蕊紫瓣,淡雅高潔,是外頭見的品種,窈兒笑道:“這花我喜歡。”
趙安人亦看看送來的東西,禮節上不高不低,又順應時令,恰到好,心頭也是滿意,讓人收拾回了廚房,笑道:“這施老夫人,瞧著慈眉善目的,倒是個通人。”
邊伺候的嬤嬤笑道:“這施家鋪子生意做得也好,前日里老去買絨線,正去了他家,各各等,應有盡有,里頭人也多,應酬的伙計半點也未不耐煩,還送了老一兩的線。”
趙安人“哦”了一聲:“只聽聞他家開了個生藥鋪子,如何又是絨線鋪又是標船,到底做的是什麼營生?”
恰好那走街串巷,通達人群的梳頭婆子也在,笑呵呵道:“聽聞這施家是做藥材生意起家的,后來開了好大間的生藥鋪子,還請了大夫義診,生意興旺的不得了,后來又連接開了絨線鋪,絹綢鋪,當鋪,聽說漕運上還有他家的標船呢,專往錢塘一帶販綢,每次那綢布,好幾大車都拖不完的。”
“聽起來倒是個富庶之家。”趙安人瞥了眼窈兒,笑道,“我上次瞧見他家的那幾個孩兒,俱生的不錯,這樣的好人家,想必上門求娶的人趨之若鶩。”
“他家給的出一筆好嫁妝,也自然要挑好人家的子弟,前頭兩個定了,后兩個姑娘,只等著好婚配,輕易不肯許人的。”
那梳頭婆子呵呵一笑:“說起來,這施家倒也和貴府上沾點親,還得喊安人一聲舅娘哩。”
趙安人知道那梳頭婆子的意思,點點頭:“說起來都是親家,他家行二的那個姑娘,和我那外甥兒比,也毫不差。”
“這二姑娘人看著倒是極好,就是命兒有些苦。”梳頭婆子低音量,“安人知道麼?施家今年年節里出了一等大事,這二姑娘的生母,在看燈的道上被賊子擄了去,至今都未得尋回來。”
沈嬤嬤正走上來奉茶,趙安人聽聞此言頓手,疑道:“竟有這等事,如何一也未得聽人道起過。”
“也不是什麼彩的事,施家不敢宣揚,暗地里尋了許久,最后也只得作罷。”梳頭婆子道,“這姨娘也是命苦,還未到兒福氣,就不知淪落何,又是外鄉從吳江嫁來的,沒有娘家鬧事,這事兒就悄悄掩過去了。”
趙安人默默喝茶,倒聽見沈嬤嬤輕聲問道:“這姨娘也是吳江人,不知什麼名字?老在吳江住了許多年,怕也是多多認識。”
“閨名倒是不知,只是大家都喚王妙娘,生的艷,細長條兒,瓜子臉龐,角一顆小痣,說話帶著腔調,穿金戴銀的,很是俏。”
沈嬤嬤哦了一聲,捻了捻手腕上的佛珠,搖搖頭:“聽媽媽形容,倒是有些陌生。”
中秋節那日沒想異常忙碌,一大早,先是施連往酒樓去,招待了一番酒朋友,又往各鋪面去,分送月餅節禮,家里頭也未閑著,先是當鋪伙計送來了一車主死當變賣的往賬房去,又是生意場上往來的人家來家送月餅,家里頭往見曦園去尋施連,紫蘇道大哥兒一大早便出了門,又派人出門去尋,家中連藍表叔也不在,只得費勞孫秉老周應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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