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人子——”
“紀明達,你還不知道安國公犯的是什麼罪吧?”
明遙又走近,箍住的手,低聲說:“畢竟,消息還沒傳出來。”
連安國公府里的四妹妹都不知究竟。
笑笑:“‘為人子’,是該‘孝敬’尊長。可你讀了十幾年圣賢書,應該沒忘,‘天地君親師’,‘孝’字之上,還有什麼。”
“今日沖找上我、指責我,”明遙斷定,“你一定會后悔。”
紀明達天靈蓋一片冰涼。
“你,話說清楚——”
“夫人,該回家了。”
崔玨的聲音從后傳過來。
明遙一笑,仍未松開紀明達,直到崔玨用刀鞘隔開們。
“紀宜人,”崔玨語含警告,“先是國朝三品淑人、我崔玨的夫人,才是你閨中姊妹。請自重。”
他扶住夫人肩頭,抱起轉:“下次再有人糾纏,護衛打出去就是,何必耗費神。”
明遙笑:“幾句話而已,不費什麼。”
“回家!”輕輕打個哈欠,“我還有件大喜事要告訴你……”
護衛仆從等人也皆跟隨離去。
崔玨的青布袍消失在了門中。
紀明達兩分長的指甲摳進了自己手心。
這原該——若不曾換過親事,這原該是的丈夫!
回,果然看見溫從仍在遠站立。他雙手抱在前,見看過來,神也無任何變化。
走回去。
“溫從!”緒崩潰,眼淚也將決堤,“你就這般看著旁人欺辱你的妻子,也無于衷嗎!”
“至,此刻、現在!”大聲問,“我還是你的妻子!”
“妻子?”溫從哂笑。
“紀明達,再說一次,休書我隨時能寫。”他上前半步,“你不滿意,盡管和離走人,我時刻恭候。”
紀明達猛然低頭,擋住自己洶涌直下的淚水。
“還有,”溫從決定把話徹底說清楚,“你當初不嫁崔玨,非要嫁我,難道不知我是什麼樣的人?”
“現在看見崔玨和……紀淑人恩,你又想讓我也和你‘恩’?”他說著皺了眉,“你還是做夢更快!”
他又終究沒忍住,冷笑出聲:“你到底是想和我做‘恩夫妻’,還是想和旁人做,好好問問你自己吧!”
紀明達眼前一陣黑、一陣白。
已不知自己在何。
只在想——只能想:
原來溫從知道了。
他知道了,是要與崔玨退親。
他知道了,是想嫁到溫家,嫁給他。
他是怎麼知道的?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
他都知道了,那旁人呢?
天下人會怎麼看?
會不會都以為,是先與溫從茍且私通,才舍了崔玨不要,屈就于他?
……
溫從忍著惡心把紀明達抱上馬,帶回到溫家。
在兩天后醒來。
王嬤嬤哭得兩眼腫了一道,告訴:“老爺與鄧家、柴家等八家謀逆,陛下判了老爺剮,還沒定哪天行刑。安國公府抄沒,老爺的家眷奴仆一概發賣,賣人的日子就在三天后,二月二十,東市口!老太太、太太和爺們姑娘們都在發賣一列,再不醒,我就要拿銀子去買人了!”
“買……是要買!”紀明達顧不得別的,就要下床,“快去把咱們所有的現銀都找出來,我記著該有三四萬——若不夠,暫找太太和大爺挪借些,一定要把人都接回來!”
兩日水米未進,腳才落地便要栽倒。
“別急!”王嬤嬤忙攙住,“太太和大爺昨兒已送來兩萬銀子,說全聽使用,錢是盡夠的!當也沒人和咱們搶著買人。只有一件:只怕把老太太、太太和爺們姑娘們都接回來,這里房舍不夠住。我也已經人趕著去收拾陪嫁的房子了!”
幸好罪不及出嫁,嫁妝厚,金銀、房屋、土地,什麼都有,就算把人全買下來,也足夠養活一家子!
“好、好!”
紀明達嗓音嘶啞:“好歹、好歹活著。”
痛哭出聲。
至,娘和祖母都還能活著。
明遠、明宜、明,也都能繼續平安長大。
可家賣人,罪臣家眷,契只怕難消。
該去求誰、能去求誰,才能辦下這樁事?
紀明達氣噎干,后悔難言。
是,紀明遙說得對。
沖找上、指責……現在,已經開始后悔了。
……
已被摘去門前匾額的“安國公府”,正院。
關押著數十人的五間正房里,溫慧獨自躺在臥房床上。
面蠟黃,心如死灰。
還有三日,就要和牛羊豬狗奴隸一樣,被拉去東市口買賣了。
將被幾千上萬人圍觀,看是怎樣拴繩索,由人挑揀。
明達也會看見。
紀明遙若去,更會看見!
昔日親友和他們各家的下人都會看見!
與其如此辱——
溫慧緩緩轉頭,看向裝著零碎金銀的斗柜。
軍查抄仔細,還沒來得及抄到這里。
只需一塊碎金子,就能走得干脆利落,不玷辱這一世清白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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