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這話并沒著意放輕聲音,紀明達與溫從自然都聽到了。
溫從只能深深吸氣,掩蓋瞬間涌上來的煩躁——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紀明達是姐姐,又樣樣學得好,所以教導他,他不想聽,人人都說是他不好,連爹娘和祖母都一樣!現在占了妻子的名分,更能一輩子名正言順“勸導”他!
連顧嬤嬤和那些奴才都知道,討好紀明達比奉承他要得多!
敬茶自然沒有人難為紀明達。
一家子不用太避諱,禮畢,便一同在張老夫人房中用早飯。
雖然長輩們都不服侍,但紀明達堅持侍奉過太婆婆和婆婆各三筷,才坐下一起用飯。
張老夫人與理國伯心疼懂事,理國伯更看兒子不順眼,何夫人卻喜歡得很。
又想,果然是大姑娘才好,若是二姑娘,怕不是老太太才說一聲不要服侍,人就已經在椅子上坐好等吃了!
用完飯,理國伯不好久待,向母親告辭出去。
張老夫人便兩個心肝寶貝一人坐了一邊,笑問外孫:“你見過院子里的人沒有?那都是我和你太太挑的,也難保有懶藏的。你覺得誰不好只管說,再給你選合心的。”
“我早起已見了一回,現下只覺得個個都是好的,多謝老太太和太太替我們心了。”
紀明達說話滴水不,又笑向何夫人致意。
何夫人越發地高興了。
才要說讓新兒媳婦多管教管教兒子,給他這野馬好好地籠頭,也好讓老爺高興,便見兒媳稍稍顰了眉,疑問說:“只是我看,從前服侍在大爺邊的丫頭了一個。我記著大爺房里只屬最得用,從前一應事都是管,還想找好好問一問,人卻不見。”
紀明達賠笑看著外祖母,又看舅母,問:“似乎是……太太陪房家的孩子,難道,人已經放出去了嗎?”
何夫人半張開又忙合上。
怎麼忘了……不是……怎麼這就提起了這一茬!!!
從真是……那就是一個丫頭,讓過去伺候能怎地?好過現在難堪!
那些僥幸的想頭全飛了,更沒了主意,只看婆母是如何說。
張老夫人摟著外孫的手也不了,轉頭看孫子。
溫從渾發僵。
從如蕙姐姐懷孕以來,他想過很多次,若被發現、若被長輩們和紀明達著如蕙姐姐打掉孩子,避著攆走,他該怎麼據理力爭,該怎麼迎著這些人的怒火,擋在如蕙姐姐前。
他也覺得到剛才為止他都做得很好。
院里雖然有人猜出了什麼,可沒人敢往上說,不但都裝不知道,還有好幾個人向如蕙姐姐賣好。老爺太太和老太太更沒聽見一點風聲,也沒起疑心。
但現在,他迎著滿屋人的目站了起來,腦中卻只有一片空白。
被紀明達疑卻微笑地看著,他幾乎說不出一句話。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才聽見自己開口:“如蕙姐姐……病了,我讓歇著去了。”
“病了?”紀明達又看外祖母和舅母,笑問,“病了……請大夫了嗎?大爺也沒先同我說,這倒像我不人了。”
心里開始有些不安。
外祖母和舅母真的不知道嗎?
一家住著,理國府就這幾個人,溫從又是們最疼的孫子兒子……想想也是,這麼大的事,怎麼會真的不知?
“請……請了。”溫從攥雙拳,又坐了回去,不知道自己是哭還是在笑。
他說:“一個丫頭,不必姐姐費心,我便沒說。”
“是啊……是啊!一個丫頭罷了!”婆母一直不說話,何夫人忍不住了,想把這事趕先翻篇。
張笑著,和紀明達說:“如今你嫁進來了,你們房里自然是你做的說了算,哪用問一個丫頭?等好了,自然還伺候你,現在可別把你過了病氣!”
還是等先弄明白如蕙到底怎麼了,置完再告訴的好!從淑可還在這呢,小姑娘怎麼聽得這個!
紀明達的心涼下去。
想到了母親的話。
那還是一年前,才經過噩夢,一心要嫁溫從。娘和說,舅母有些左,脾氣傲,有些事忍不得。那時卻覺得只是娘偏心二妹妹的借口。說,舅母一向最疼,怎麼會難為?
可……娘果然是對的。
做外甥和做兒媳婦不一樣,做舅母和做婆婆,又哪里一樣呢。
那外祖母呢?外祖母……也是這樣嗎?
紀明達也站了起來,離開太婆婆的懷抱。
子在抖,對婆婆垂下頭,卻堅持說:“我……既嫁給大爺,自是該以大爺為要。我與大爺……從前不算親近,定親后,一直心中不安,早便想好過來后一定要多多請教于。且既是多年服侍大爺有功的人,我也該賞。還是快再到太醫院請個好太醫來,診明白究竟是什麼病,不但于我有益,想來大爺亦能安心。”
兒媳婦這一大篇話理俱占,讓何夫人真不知該怎麼再駁回。
溫從向前半步,離紀明達近了些,才要勸……求……一直未曾開口的張老夫人了。
先說:“李橋家的?你帶人把大姑娘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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