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把話說完：“我也不敢管了。”

這話一落地，安國公好似立刻就想明白了一般。

他忙笑道：“我哪里是只怕耽誤了明德？明達最年長，也怕耽誤了！太太誤會我了。孩子們的親事，還是太太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溫夫人卻沒順著臺階就下，反還又說：“和崔家的親事從頭到尾都是我辦的。老太太要退親，老爺不肯給退，非要換人，也是我辦的。和我娘家提換人，旁人自是不好開口，也都是我去說。如今不過是為了家里都好，要緩些給明達提親，也沒耽誤著三丫頭，老爺就幾次三番的催我，又我害怕。我看，三丫頭的親事我還是不管了，都給老爺做主的好。”

——太太真要不管，他哪里去尋好人家？

安國公就急了，忙說：“太太真是誤會我了！太太用心，我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們畢竟也是我的孩子，出閣大禮，我難免多問幾句。太太若不喜歡，我今后都不問就是了！”

看他當真著急起來，溫夫人心冷笑，口中卻嘆道：“老爺雖然信我，我卻怕辜負老爺。”

看著安國公的眼睛，說：“老爺清楚，三丫頭姨娘的事不算，知道的人家不。”

當年初嫁老爺，老爺有一個極喜歡的妾，姓姚，是京中小戶人家的兒，老爺婚之前在外自己瞧上的，給了人家極厚的禮接到家里做良妾，幾乎寵到了不顧正室面的地步。

嫁老爺本不是因兩相好，也早知他房里有幾個姬妾，本不在意。偏這姚姨娘自認不凡，存著挑釁之心，屢屢冒犯，還妄圖把自己小產栽贓到頭上，意圖指“嫉妒”，犯七出，想讓老爺休了。

老爺雖沒聽的，卻實厭煩得很了，便求哥哥尋了一個絕子買進來，便是沈姨娘。

老爺果然喜歡極了，把對姚姨娘的心減了許多。

有人平分秋，姚姨娘也似乎安分了。

有了明達不多時，沈姨娘便有了明遙，姚姨娘也生了三丫頭。

又有了明遠。

又一二年，沈姨娘又有了孕，姚姨娘卻沒有。

或許是因來的太醫都說，沈姨娘懷的必是家里的第二個哥兒，也或許是因這些年姚姨娘心里的嫉恨越來越深……總歸，沈姨娘懷胎六個月的時候，被姚姨娘從花園高閣上推下了臺階。

有幾個婆子恰在下面掃灑，都看見了。

明遙和幾個丫頭嬤嬤……也看見了。

明遙……果然自靈，當時便大聲將此事破。

家里人人皆知，是姚姨娘害死了沈姨娘和那個未能出生的孩子，偏老爺還想包庇兇犯。

一直記得，老爺要打死所有做證的奴才，還對明遙大吼大，發瘋似的罵：“你妹妹說你撒謊！你撒謊！！你姨娘是自己掉下去的，你是不是撒謊！！！”

明遙才四歲，就那麼小小的一個人，迎著父親的發狂，卻一抖也不抖，堅決地說：“就是姚姨娘推的！我沒撒謊，是三妹妹撒謊！”

明遙大聲說：“我敢用命發誓沒撒謊！老爺和三妹妹敢嗎？！！”

不想再忍老爺的虛偽、糊涂、恃強凌弱和無無義，人去報了。

謀殺他人，證據確鑿，姚姨娘依律被判斬首。

因走過一趟衙門，此事當時在京里鬧得不小，也就了家里的忌，連都不會輕易提起。

今天，也真是忍夠了。

果然，被提起此事，安國公臉驟然發青。

但他沒再似十一年前一般發狂。

半日，他說：“那豈是孩子的錯？！”

溫夫人微笑接話：“自然不是孩子的錯了。可咱們雖然不怨孩子，卻難保外人忌諱這個。我得和老爺問明白：若三丫頭的夫家不如明遙和明達的，老爺不會覺得我偏心吧？”

老爺現在說“再不問了”，若三丫頭真嫁不著他滿意的人家，他豈能不怪？

不如趁早說明白的好。

安國公的面變了又變。

但最后，他也只能說：“自然不會。”

溫夫人笑道：“今年我多領孩子們出門，兩個姐姐都有了人家，明宜又還小，旁人自然只看一個了。等有人來問，我全告訴老爺，還是老爺先拿主意吧。”

這意思便是，誰家想求娶三丫頭，都不會攔，由得老爺自己去選。但可不會再像挑崔玨一樣，費心再找一個好婿。至于三丫頭能否也嫁公府侯門，也要看的命。

安國公聽懂了。

但話已說到這里，他不能再將前面的全然反口。

他只能應道：“辛苦太太。”

傳人進來服侍洗漱，安國公越想，越覺得自己是被夫人給算計了一道。

再加上想起刀下慘死的妾，想到若非夫人暗中報了，今日不但妾還活著，三丫頭名聲也無礙，他心里越發有了怒意。

只是出言難改。他還有求于夫人，更不能此刻離了這里，去找旁人。

草草行過夫妻之事，他又提出：“孩子大了，住在一實不方便，明達又是長姐，妹妹們都有自己的院子，只沒有，也不像。還是搬出去吧，別像只苛待一般。”

溫夫人聽了便想駁回。

把明達接回邊，正是要孩子離了老太太，才好教導。這才多久，就讓搬出去，豈不是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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