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氏在國公府吃了閉門羹，更打定主意不能這樁婚事黃了。

    回府以後，便將這件事告訴了謝夫人。

    “妹妹，這樁婚不能退。”

    蘭氏給謝夫人講明緣由，又說：“萱兒的子你我都清楚，認準了崔簡，換了誰都是不行的。如今得知姐姐要去崔家退婚，哭得跟什麽似的，好好的一個節也不過了，隻悶在屋裏不肯見人呢。”

    謝夫人日日養病，對家中的事一概不問，就連管家的對牌，庫房的鑰匙，也一並給了蘭氏。

    對蘭氏的話，信之不疑。

    “蘅兒怎麽突然想起了退婚？”謝夫人靠在床邊，麵詫然。

    蘭氏佯裝歎了口氣，眼中忿忿，“還不是因為崔世子，在他的那個私宅竹塢，養了個外室。”

    “還有這等事？”謝夫人猛地直起子，順了兩口氣後才道：“這也太不像話了，萱兒都還沒過門，他就敢養外室了？”

    蘭氏接著拱火：“而且這外室的來曆……據說……”

    說著，瞥了瞥謝夫人的神。

    謝夫人忙問：“外室的來曆怎麽了？快說啊。”

    蘭氏裝作不好啟齒，支支吾吾半天：“據說那外室以前還是個子。”

    “啊？！”

    聞言，謝夫人倏地瞪大了眸子。

    那雙眼常年病氣纏繞，懨懨無神，此刻震驚之下，竟顯現出異乎尋常的矍鑠。

    片刻之後，謝夫人終於冷靜下來，蘭氏替了口，寬消消氣。

    “若真是如此，蘅兒這麽做也有些道理。”謝夫人緩緩開口。

    “郡主若真是為了萱兒好倒也罷了，隻怕是另有打算……”

    蘭氏眉眼低垂，漆黑的瞳孔裏閃爍著斑斕的眼波，似心中意緒流，映照眼眶。

    連說話的語氣，也隨著眸中影變化，刻意拉長減緩。

    的話再次引起謝夫人注意。

    “什麽打算？”謝夫人不解。

    蘭氏幹笑了兩聲，“這我就不知了。聽說如今朝堂上蔡氏掌權，郡主會不會是想……跟蔡氏結親呢？”

    “蔡氏……誰？”

    謝夫人腦中一轉，想了想蔡家能跟謝家份對等的適齡男子，頓時捂住口，驚詫道：“蔡刈？天爺，這不是瘋了？”

    雖病著，不怎麽問事，但也知道這個蔡刈的名聲，蘅兒真打算把妹妹嫁給這種人？

    朝堂上的事不懂，也不敢問，可兒的終大事，不能不問。

    蘭氏見狀，接著說：“妹妹，要我說，男人三妻四妾倒也不算什麽，世上哪有不腥的貓呢？一個子，打發了就是了，不如讓他們早點完婚，再拖下去，隻怕那邊庶子庶都有了。”

    謝夫人猶豫不決：“可這樣豈不是讓萱兒了委屈？”

    “萱兒都說了，非崔家大郎不嫁。而且退了這樁婚，哪還能找到比崔家更好的？侯爺和國公爺訂下的親，定是經過深思慮，輕易破壞崔謝兩家的婚約，也傷了兩家的和睦。蘅兒年輕，不懂這其中的厲害，妹妹卻是見過大風浪的，難道也不懂？”

    謝夫人深慕老謝侯，提起這是亡夫定下的婚事，這才下定決心，點了點頭道：“姐姐說的對，我這就下拜帖給國公夫人，把兩個孩子的事給定下來。”

    蘭氏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謝夫人的院子。

    ……

    待蘭氏走後，謝夫人始終覺得不妥，便差人去請了謝蘅過來。

    自己沒個主見，有些事還是想問問長的意見。

    謝蘅一進母親的屋子，便聞到了經年浸染的藥味。

    母親的，是當年早產落下了病，父親和兄長戰死以後，了很大的打擊，每況愈下，神頭一直不太好。

    這些謝蘅都知道。

    但並不能像其他兒一樣，和母親親無間，做的心小棉襖。

    的個……不支持這麽做。

    大約從記事開始，謝蘅就跟在父親邊，跟軍營中母馬待在一起的時間，都比和母親相的時間多。

    父親待和大哥，向來一視同仁。並不因為是孩，就放低對的要求，騎馬、箭、行軍、布陣……一切都要向大哥看齊。

    叔叔們都說爹在把當男孩子養，確實，在心上，謝蘅變得很矛盾。

    有時候像男人一樣冷、理，毫不猶豫地舍棄或做出決定，卻又擺不了子的溫婉，甚至是矯。這種矛盾，在和薛霑相的時候，最突出，也最割裂。

    ……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和母親的關係。

    疏離、客氣。

    這四字形容，真是再合適不過。

    母親大概也很失落，兩個兒，沒一個親近自己的。

    謝蘅是改變不了了，也沒有時間了，但想，如果婉兒回來，況應該會不一樣。

    婉兒是個溫如水的孩子，像朵梔子花，潔白、純淨、馥鬱、綿，母親應該會很喜歡。

    短短片刻，謝蘅腦海中已掠過回憶和希冀，定了定神，在母親邊坐下。

    “您找我。”

    心中和，開口卻又堅。

    謝夫人倚著枕，地問：“聽說你要退了萱兒的婚約，可有此事？”

    謝蘅抬眸，與母親對視了一眼，不答反問：“誰跟您說的？萱兒，還是姨媽？”

    “你姨母也是關心萱兒，我隻問你，退了崔家的婚事，你打算讓萱兒怎麽辦？”謝夫人開口就暴了蘭氏。

    謝蘅笑笑：“姨媽對謝萱可真是比親娘還親啊。”

    謝夫人不疑有他，說：“你姨母有喪之痛，對萱兒視如己出，是真為萱兒好，娘都看在心裏，你不要冷嘲熱諷的。”

    “母親，這些年你不管事，自然是在局中，難明真偽，可您覺得，您真的了解你這個姐姐嗎？”

    “為什麽這麽說？”謝夫人奇怪。

    謝蘅笑著搖頭，有些意味深長：“母親，你和姨媽雖是姐妹，卻非一母同胞，是嫡出，而你是庶出，原本您一頭，可最後的丈夫隻是個七品小，父親卻封侯拜將，您誥命加。這樣的落差，你覺得會不恨嗎？會甘心嗎？”

    謝夫人愣住，謝蘅說的這些，從未想過的。

    姐姐也從未表過一一毫對的嫉妒和怨恨，們姐妹，向來和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