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無長輩,林鈺作為新婦倒省了早起請安的麻煩。李鶴鳴上值後,又趴回床上睡了會兒。
然而沒了稱心的臂枕,林鈺這回籠覺睡得並不安穩。
好不容易睡著了,但沒多久,又被慌慌張張跑進門的澤蘭給吵醒了。
李鶴鳴習怪,在外無友,在家也沒個伺候的仆從。
林鈺養著長大,習慣和他分外不同。夜裏若口,需人端茶點燭伺候周道。
昨夜澤蘭本打算在外間睡著侍夜,但李鶴鳴不許房中留人。
澤蘭不敢違逆他,隻得早上再來伺候林鈺,心裏還擔心了一陣若小姐晚上了姑爺會不會替斟茶喝。
澤蘭起得早,李鶴鳴走後,見林鈺又歇下了,便準備將新房裏昨晚換下的床被和裳送去漿洗,但將這堆東西翻了個遍,卻發現大事不妙。
“小姐小姐!”澤蘭喚著林鈺快步衝進門,瞧見房中一片喜紅後,忽然反應過來林鈺已不再是未出閣的姑娘,拍了下自己的,改口道:“夫人!不好了!”
澤蘭子雖急,但行事還算穩重,如此般慌。
林鈺被澤蘭的聲音醒,急忙從床上爬起來,不料一時起得急,扯痛了腰。
林鈺蹙著眉,扶著酸脹的後腰了。
李鶴鳴走時天都沒亮,這又睡罷一個時辰,積的疲乏全湧了上來,腰疼酸,難得厲害。
澤蘭一進門,便開床帳在床上的犄角旮旯翻找起來,最後還跪在地上去看腳踏下方的空隙。
林鈺看澤蘭趴在地上,疑道:“怎麽了?找什麽呢?”
澤蘭抬起頭,哭無淚地瞧著林鈺:“夫人,元帕不見了。”
林鈺聞言,怔愣了一瞬。
元帕乃新婚重要之,帕上落紅象征著子貞潔。新婚夫妻的元帕要在第二日拿給新郎家中長輩查驗,之後還要燒給祖宗牌位。
如今找不到了,可不是什麽好事。
林鈺忍著腰疼下床,陪著一起翻找:“都找過了嗎?昨日你最後一次見到是何時?”
這一問,澤蘭瞧著都要哭了:“我當時沒細看,直接把被子裹一團抱出去了,應當在被子裏藏著,但剛才拿去洗的時候,卻沒找著。”
澤蘭說著,見林鈺上隻穿著裏,擔心涼,拿起裳要伺候穿上。
林鈺接過裳:“我自己來,你繼續找。”
澤蘭應好,又去翻床頭。
林鈺穿好裳,站在一旁看著,問:“找到了嗎?”
澤蘭苦著臉搖頭。
林鈺思索著道:“別急,許是李鶴鳴拿去了也說不定,等他回來我問問他。”
澤蘭依舊愁眉不展:“那姑爺若是沒拿呢?”
林鈺也不知道要怎麽辦,抿了下:“問問再說吧。”
李鶴鳴辦皇差,每日忙得不可開,林鈺這一等就等了夜。
今日的天冷寒依舊,傍晚天下來,昏暗的天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滿城清霧籠罩,寒氣骨,凍得人打。
林鈺子不適,沒出門,在房中足足窩了一日。
李鶴鳴回來時,正坐在火爐邊看賓客的禮單,看看哪些東西能拿出來用上,哪些收進李鶴鳴那大半都空著的庫房。
若以後旁人辦喜宴,還得照著這單子上的禮擇個等價的件送回去。
錦衛聽著威風,實則和朝中其他員一樣,俸祿微薄,可得仔細著打理。
林鈺看得認真,爐中燒得紅旺的火照得白淨如玉的臉上,麵上似起了淡淡霞,靜人。
李鶴鳴進房,目不由自主地在麵上凝了片刻。
他見梳著婦人的發髻、穿著他讓人裁製的冬,心裏有幾分難言的痛快。
澤蘭看見李鶴鳴回來了,沒打擾這對新婚夫妻,識趣地悄聲退下,帶上了房門。
關門聲響起,看單子看得神的林鈺這才發覺李鶴鳴已經回來。
他早起出門隻穿了服,眼下回來,不知從哪拿了件厚氅披在了上,想來應是他此前放在北鎮司裏的裳。
他本就生得高,披上大氅氣勢愈發人,立在燈樹前,擋去了半樹燭。
燭影綽,照在他上,著瀟灑豪貴的公子氣。
李鶴鳴見林鈺盯著他看,道:“瞧什麽,一日不見,不認得了?”
他總一本正經地說怪話取笑,林鈺沒答他的話,放下禮單問道:“昨夜的帕子……是不是在你這兒?”
李鶴鳴一邊解大氅一邊回:“什麽帕子。”
林鈺不太好意思明說,輕咳一聲,有些赧道:“就是元帕,墊在下的……”
李鶴鳴瞥過微紅的耳尖,取下厚氅掛在桁上:“沒有,我拿那東西做什麽。”
林鈺和澤蘭今日將房間都快翻遍了也沒找出個影來,眼下聽李鶴鳴說沒拿,奇怪道:“你仔細想想,是不是收起來了?”
李鶴鳴聽語氣著急,問道:“找不到了?”
林鈺點頭:“嗯,不知道放哪裏去了。”
為此事焦了半日,沒想眼下李鶴鳴卻淡淡道:“找不到就找不到了。”
他語氣淡然,半點無所謂,仿佛不知元帕的意義。林鈺歎了口氣,道:“要燒的,要燒給祖宗牌位,沒人和你說過嗎?”
李鶴鳴還當真不知道,他皺眉:“燒那東西做什麽?”
“哎呀,你哪裏來那麽多為什麽。”林鈺道:“橫豎那東西不能缺就是了。”
李鶴鳴看著:“缺了會如何?”
林鈺輕輕皺起眉,:“那落紅的元帕象征著新婚妻子的貞潔,若不見了,便意味著我並非清白。”
和李鶴鳴之間的事曲折坎坷,在坊間傳了這樣長的時間,如今方親,不知有多人等著看笑話。
煩擾道:“府中人多眼雜,若事傳出去,總會有人說閑話,說我在、在別人那兒失了貞潔。”
李鶴鳴為男兒,不太能理解那帕子對林鈺的重要,他像隻聽見林鈺後半句,沉聲問:“別人?誰?楊今明?”
林鈺同他說天,他要談地。惱道:“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麽?跟他有什麽幹係?”
一說起楊今明,李鶴鳴便像是被踩了尾的狗,兇神惡煞又不講道理。
他哼了一聲,低頭看著:“怎麽沒幹係,楊家若未出事,林家怕早與楊府定下姻親,而你自然是在家中等著做楊今明的妻。”
林鈺氣道:“誰跟你說我要嫁他!”
李鶴鳴比誰都明白林鈺並非真心嫁給他,自退親之後,二人走到如今的每一步都是他強求來的。
他淡淡道:“若我未請皇上賜婚,你敢說與他無半分可能?賭坊私下甚至都開過盤,你林楊兩家何時定親。”
林鈺聽他越說越不靠譜,提高了聲音斥他:“李鶴鳴!”
李鶴鳴被這一聲喝止了聲,他看半晌,識趣地沒再惹。
他轉回開頭的話題:“你既然如此在意那帕子,不如今夜再弄一張出來。”
說罷,冷著張臉便彎腰朝椅子裏的林鈺了下來。
他突然靠近,林鈺睜大了眼,以為他當真又要弄,若如昨夜一般再來一次,回門日怕是爬不起床。
“別——”下意識抬手推阻,然而一時手快眼花,那手竟差錯落在了李鶴鳴湊近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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