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從旁看著,心中默默地想,很快,這副假象就要被打破了。
幸而此時宴兒已經去書院了,也就不用直面此番鬧劇。
蘭清笳跟蘭振坤閑聊了一番,覺得差不多了,畢竟他倆也就只是塑料父罷了,再聊下去,便是尬聊都沒話了。
蘭清笳直主題,「聽說,父親打算給宴哥兒定親了?」
蘭振坤聞言,面上不見半分異,反而又出了幾分自得的笑意。
「的確,雖然他年紀還不算太大,但好人家的姑娘定親都早,他這個份更是要趁早定下,不然之後就更沒得挑揀了。」
他這語氣,儼然是覺得自己做得沒什麼不對。
而且,他那話里話外更是流出了對楚宴的貶低,尤其是「他這個份」這句話,好似一下就將楚宴跟他們的關係分出了三六九等來。
唐氏聽了,面不自覺地微微變了變,心中也生出了一微微不適之。
明白蘭振坤這話的意思,他無非就是覺得楚宴不是他親生的,他的生父出也不高,所以,楚宴在他眼裏,就了下一等的存在。
任何一個母親,聽到別人對自己孩子這樣的貶低,都不可能無於衷。
非常努力地忍,才剋制住了沒有直接張口反駁。
蘭清笳聽了蘭振坤的這話,眉頭也不自覺蹙了蹙,心中亦是生出幾許不適來。
蘭清笳還沒說話,蘭振坤就又幾開口。
「你別聽你母親瞎說八道,就是頭髮長見識短。
那屈家的姑娘就算容貌差了些,年紀稍長了些,但這些都只是外在罷了,咱們正經人家,娶妻娶賢,只有納妾才會專挑容好的。
這門親事,是咱們家高攀了,他沒什麼好挑的。」
蘭振坤說完,還看了唐氏一眼,眼神中帶上了幾分嫌棄與不滿。
唐氏木著臉,沒有開口。
蘭清笳卻是不不慢地道:「高攀了嗎?我倒是不覺得,相反,我倒是覺得是那屈家高攀了咱們家。」
蘭振坤的神微頓。
他們家的門第那麼高,連翰林院掌院學士家到了他們家都得算是高攀了嗎?
是,他們家有一個王爺婿,自己也有切切實實的功勞在,蘭家作為的娘家,的確也能沾沾,跟著水漲船高。
但上回不是險些跟自己撕破了臉,就差指著鼻子警告自己不要打著他們的旗號行事嗎?
蘭振坤想到那天,心裏頭那不快又涌了上來,他說話的語氣也不覺多了幾分怪氣。
「你爹我沒本事,到現在也才是四品小,婿倒是份高,你也能幹,但我可輕易不敢打著你們的名號行事,不然回頭又要被你指著鼻子罵呢。
所以,咱們蘭家的門第就這樣,跟人家翰林院掌院學士家可不能比。」
這話里的別有意味,便是個聾子都能聽出來。
蘭清笳卻假裝半點沒聽出來,只笑道:「父親誤會了,我說翰林院掌院學士家算是高攀咱們家,不是說蘭家要靠我和雪臣的份,而是完全可以靠晏哥兒自己。」
蘭振坤:???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開口反駁,「他不過一個臭未乾的小子,上又沒有功名在,最多就是在書院得了幾句夫子的誇讚罷了,難不憑著這點子誇讚就能比得過翰林院掌院學士家?」
歸結底,蘭振坤都不肯承認楚宴的優秀。
蘭清笳依舊笑著,不不慢地道:「父親可還記得此前晏哥兒被夫子選上,帶著一起出門遊學之事?」
蘭振坤點了點頭,又不忘道:「就算如此,也……」
蘭清笳淡淡打斷他,「若那只是尋常的遊學,自然不算什麼,但父親或許不知道,那次的遊學並不尋常,不僅不尋常,還大有深意。」
這話讓蘭振坤怔住,唐氏也面詫異。
一次遊學,能有什麼深意?
便是楚宴自己,也從未提起過。
楚宴當然不會提,因為那件事算是朝廷機,他已然被代過不可外傳。
他是個嚴之人,自然不會把不該說的往外傳。
一開始,蘭清笳是打算用上次那樣簡單暴的法子,用強權迫使蘭振坤乖乖聽話,把這門親事取消了。
承然,他必會心生惱怒與不快,但他也絕對不敢不從。
因為他歸結底就是個欺怕的主兒。
蘭清笳不在意他的面,也不在意他的心,只要能達到目的就行。
但後來,蘭清笳還是改了主意。
用那樣的法子固然簡單暴,也不會對自己造什麼影響,但是,對於唐氏和楚宴就未必了。
憑藉爹這個小心眼的子,唐氏必然會到蘭振坤的責罵,楚宴也會到遷怒。
之後,說不定他還會暗地給楚宴安排一門表面鮮,實則不怎麼樣的親事。
若當真如此,那今日的出手相幫,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非但沒有意義,反而還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
經過大半天的思考,蘭清笳便決定改變策略,放棄了原本那直接暴的法子,轉而用更適合他,更能拿他的法子。
歸結底,爹就是個欺怕,見風使舵的小人。
要讓他真正重視楚宴,或者是讓他不再輕視楚宴,不再隨意安排楚宴的人生,最直接有效的法子就是,讓他忌憚楚宴,不敢這麼做。
蘭清笳思來想去,便想起了這樁事。
在蘭振坤和唐氏一臉困的目下,蘭清笳語調平靜地開口。
「那次,他其實是奉皇命出行,為皇上辦差。」
「皇命」二字,一下就把兩人給鎮住了,尤其是蘭振坤,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怎麼可能?」
他一個朝廷命,都沒有那榮幸能得皇上親自吩咐去辦差,楚宴一個半大小子,如何就有這麼大的臉面能得皇上青眼,讓皇上把差事給他?
他何德何能!
不僅蘭振坤不願相信,便是唐氏這個親娘也不怎麼相信。
就算有再厚的濾鏡,覺得自家兒子再優秀,也不會癡心妄想到這麼地步。
便是晚上做夢,都不敢往這麼放肆的方向做。.
然而,蘭清笳卻又實在不像是會無的放矢之人,更不可能隨隨便便地拿皇上來開玩笑。
這其中,難道真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