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振坤能明顯到沐白對他的疏離，但他能怎麼辦？

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沒那麼好哄了，而且沐白一看就是很有主見的，他對自己已然生出了不喜的態度，自己這個時候再怎麼討好，也起不到什麼作用，說不定還會被他的言無忌懟回來。

若是以往，蘭振坤到這樣的對待，定然早就不悅地擺長輩的譜了。

但現在，他只能默默地了，且還得自己給自己找臺階。

「這孩子，真是長大了，這些道理說得一套一套的。」

蘭清笳這時候終於開口搭了句話，「的確，有時候我們都說不過他。」

蘭振坤見蘭清笳終於搭理他了，頓時有種到莫大鼓勵的覺，趕忙接話。

「這個年紀的孩子的確是這樣，正是喜歡把自己當大人的年紀。」

頓了頓，他的話頭就轉到了自己小兒子的上，臉上的笑意不覺變得真切了幾分。

「就像你弟弟，他也正是這個年紀，正是最人小鬼大的時候，有時候口齒伶俐得讓我們做大人的都無話可說。」

提到小兒子，蘭振坤整個人一下就鮮活起來了，本不用再絞盡腦地找話題，一開口便說得滔滔不絕，毫沒了先前的那尷尬。

蘭清笳看著他的神，面平靜，心中也沒有太大的波瀾。

看來的父親也並非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一個好父親，他也並不是天生就對自己的子不上心的。

只是，他喜和上心的孩子，不是自己罷了。

眼下他對他的小兒子，不就滿心滿眼都是喜嗎？

若是以往，蘭清笳必然是在意的。

但現在，卻只是一笑置之。

人心都是偏的，便是自己，若是有了多幾個孩子，也不能完全保證自己能一碗水端平，又怎麼能去要求別人呢？

蘭振坤說得滔滔不絕，一時完全偏了題，唐氏聽不下去了，趕忙輕咳一聲，找了個空當語氣輕地開口。

「老太君昨天就一直在念叨你們呢，這會兒知道你們來了，定然早早就候著了，不若便先到老太君陪陪老人家？」

蘭振坤原本滔滔不絕的話因唐氏的這番提醒一下被打斷了。

他還有些意猶未盡，但也一下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方才的確是跑題了。

他對小兒子百般喜，自然是覺得他哪哪兒都好，誇起來一不小心就過了頭。

這會兒他才反應過來這些話在他們面前說委實不妥，這不是明擺了自己的偏心嗎？

蘭清笳就算表面上不說什麼，但心裏頭定然會吃醋不痛快。

蘭振坤不覺懊惱自己方才忘了形，一邊又忍不住責怪唐氏沒有及時開口提醒他。

蘭清笳並沒有蘭振坤以為的吃醋不痛快，現在的，可不是當年那個會在意這點子父的人了。

這次回來本就主要是回來看祖母，也沒耐心繼續聽蘭振坤在自己耳邊聒噪。

便是唐氏不開口，蘭清笳也要主開口打斷他。

現在唐氏既然主提了，蘭清笳自然從善如流，笑著道：「我也很是掛念祖母，這便先去瞧瞧老人家。」

說完，又看向蘭振坤，補了一句，「父親有事便只管去忙，左右這也是我自己的家，無需父親這般陪著。」

蘭清笳能容忍蘭振坤方才一路的聒噪，已是十分有耐心了，就算是要做表面功夫，方才的那些也夠了，大家也沒必要湊到一塊兒，互相折磨。

蘭振坤卻還在為自己先前的表現而懊惱，眼下見到蘭清笳冷冷淡淡的表，他就更加懊惱了。

他自覺自己說錯了話，自然要想辦法找補。

更何況，先前的那件事，他還沒開口解釋呢，所以這會兒，他自是不想走。

蘭振坤便十分不識趣地道：「我能有什麼事？你們回來了，我合該多陪你們說說話。

正好，我今日還沒去給你祖母請安，順道便一塊兒去了。」

蘭清笳聞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罷了，終歸也就這麼一回，他再討嫌自己也忍忍便是。

於是一路上，蘭振坤又開始絞盡腦地找話題尬聊，秦淮和蘭清笳的態度一直都淡淡的，他也都鍥而不捨。

最後，他興許是也聊不下去了，終於把話題轉到了最難以啟齒的那件事上。

他面上出一抹滿含複雜的表，「笳兒，你是不是在怪爹？」

蘭清笳語氣淡淡，「父親何出此言？」

蘭振坤不相信會不知道那些事，他的神頓了頓，還是忍著臊意開了口。

「爹知道，你定然是聽說了此前爹的一些所作所為，你心中便是怪爹，也是應該的。」

蘭清笳出恍悟的表，「父親說的是那件事啊，父親想多了，兒並沒有怨怪父親的意思。畢竟，父親也只是明哲保罷了。」

蘭振坤聽了這話，越發堅定的認為心中有疙瘩，「你就算上說沒有，但爹知道，你心裏頭定然是在怪我。」

蘭清笳依舊語氣平淡，「既然你覺得有，那就是有吧。」

蘭振坤被這話一噎，一時險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不過他到底臉皮厚，這件事他也是打算豁出臉面的，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此前的確是我做得不對，寒了你們的心，但你們要相信，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心底里一直都是有你們，一直把你們當親人的。

當初我之所以那麼做，也只是勢所，是故意在外人面前做戲罷了。

別人不理解我，你們可不能誤會了我呀。」

蘭振坤這一番話說得真意切，著他們的目更是飽含殷切，儼然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樣。

蘭清笳見了，心中都不由衷生出敬佩，為他的厚臉皮，也為他的好演技。

父多年，蘭清笳對他的為人品還不了解？

他說的這番話，半個字都不可信。

他現在這般睜眼說瞎話，不過是怕他們跟他清算罷了。

一個大男人還這麼又當又立，蘭清笳也是頭一回見識到。

若他不是自己親爹，只是一個普通人，蘭清笳怕是直接就開懟了。

但這是親爹，也早就預想過會有這麼一出，越是揪著這件事不放，他就越是會像塊狗皮膏藥似的黏上來，也像只蒼蠅似的不停在耳邊嗡嗡嗡地個不停，是想想就讓人覺得厭煩。

蘭清笳也實在沒那時間力跟他浪費和掰扯，是以，便忍住了開口懟人的衝，只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

「哦是嗎？原來父親竟是這般忍辱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