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振坤語氣輕快了不，「你說得對，我實在無需為此太過煩憂。

天下無不是之父母，我怎麼說都是笳兒的親生父親，再怎樣，都不可能真跟我翻臉。」

唐氏聽蘭振坤的語氣竟然開始有點飄了，眉心一跳。

該不會自己安兩句，他就真覺得自己以前做的事不值一提，完全可以仗著自己為親爹的份就一筆勾銷吧？

可不是這個意思。

他要是真的那麼理所當然，保準明天在蘭清笳那裏不會得到什麼好臉。

於是，唐氏又不放心地找補了一番，「雖說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但彼此間的分也是不起消磨的。

大姑娘和大姑爺固然不會真的跟老爺計較，但老爺先前做的那些事，或多或也會讓他們覺得有幾分心裏不好。

老爺不要怪妾多，明天，老爺該解釋的還是要好好跟他們解釋一番，免得當真傷了父分。」

唐氏的話說得含蓄，明著是讓他解釋解釋，實際上，卻是暗示他該道歉的就道歉，該低頭的就低頭，可千萬別自以為是地繼續擺他為親爹的譜。

蘭振坤聽了，心裏頭多還是有點彆扭，但也沒多說什麼，算是默認了。

不論如何，這件事歸結底都是他的錯。

雖然他還是覺得有那麼點拉不下臉面的窘迫，但也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過想到先前唐氏安自己的話，他原本的張焦慮倒是消失了大半。

唐氏說得沒錯，他們是親父，笳兒再怎樣也不會真的跟他計較，自己明日只需要拿出個態度，走一走過場，這件事自然就能揭過去了。

安好了蘭振坤，唐氏總算是能睡上一個安穩覺了。

兩夫婦的這番曲，除了他們以外自是無人知曉。

翌日，兩人都頂著睏倦早早地起了。

今日家中也算是要宴請貴客，唐氏這個當家主母自然要好生張羅，不能真的出了什麼岔子。

蘭振坤素來是不管這些事的，但他卻也張得睡不著，也生怕府中的下人會掉鏈子，便也開始在各指點江山起來。

對於蘭家的如臨大敵，蘭清笳一無所知，就算知道了，也只會淡然之。

再次回到蘭府，看著那悉又有點陌生的一草一木，蘭清笳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覺。

曾經，這方寸的天地便是的一切。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可以走出去的。

真正走出去之後，才發現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廣闊。

再回頭看，才知道，自己曾經以為的一切實際上是多麼的渺小，多麼的不值一提。

蘭清笳面慨，秦淮卻當是想起了以往在蘭家不算特別妙的經歷，便不住手握住了的手，眼神中也充滿了關切與安之意。

蘭清笳回他，朝他燦然一笑。

只是心生幾許慨罷了，要說真的有多難過，有多悲春傷秋，倒也不至於。

因為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自己，現在的擁有了最滿的生活，又怎麼會再對過往耿耿於懷？

路在前方，自然沒有頻頻回頭的道理。

蘭振坤和唐氏都親自到儀門出迎接，兩人臉上都掛著笑，尤其是蘭振坤，那笑意怎麼看都著點殷勤討好的意思。

秦淮和蘭清笳的臉上也掛著一抹恰到好的微笑，朝二人頷首問好。

「父親，母親。」

再怎樣，一聲稱呼總是要有。

只是他們的態度都頗為疏離，不甚熱絡。

沐白也十分有禮地上前行禮喊人，「沐白見過外祖父，見過外祖母。」

沐白知道唐氏不是自己的親外祖母，但現在的確是自己名義上的外祖母。

其實他私心裏，反倒覺得這個不是親的外祖母比他親的外祖父還親切些。

上回見面時他就察覺到了他的外祖父並不是真心喜歡他，甚至有點討厭。

這位外祖母對他也不見得多麼喜歡，但沐白卻能從的上到些許善意，至比外祖父真誠多了。

所以，沐白喊外祖母，倒也喊得順溜，並沒有覺得勉強。

唐氏只是笑著點頭應著，並沒有在他們面前擺長輩的架子，知道自己的份，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最合適。

彼此打了招呼，唐氏便自覺退後，充當一個合格的背景人了。

蘭振坤掩飾地捋了捋鬍子，臉上端出了一抹自認為燦爛又親切的笑。

「笳兒，雪臣，你們可算是回來了，這一分別就是這麼多年，爹心裏頭對你們當真是時時掛念啊！」

蘭振坤面不改地說著大家都知道的瞎話，秦淮和蘭清笳面上依舊是那副禮貌又疏離的微笑，都沒搭腔。

這麼違心的話他說出口，自己都不尷尬，他們自然也沒什麼好為他尷尬的。

蘭振坤見他們都不搭腔，麵皮到底還是有些綳不住，又乾地笑了兩聲，然後又兀自轉開了話題。

他將目落在了沐白的上，臉上重新綻出了一抹慈祥的笑。

「沐白也長得那麼高了，一眨眼，都長大孩子了，真是如梭啊。」

說著，他抬手就要去沐白的腦袋，沐白下意識地偏頭避開了。

娘親說了，他在外祖父這裏只需要保持基本的禮數便是，不必委屈自己跟他表現得太過親近。

頭這樣的作，對沐白來說便是太過親近的表現，他才不樂意讓這個不討喜的外祖父呢。

蘭振坤手直接了個空，臉上的笑頓時僵住，面容定格在了一個尷尬的表上。

他訕訕地收回手，又只能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

「沐白這是久不見外祖父，都怕生了。」

沐白一副言無忌的模樣，「我們本來就不呀。」

這才是第二回見面，當然不。

但事實雖是如此，被他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蘭振坤只覺更尷尬了。

蘭清笳見到他尷尬，一時有些想笑，很努力才忍住了。

沐白好似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他又一本正經地道：「而且，男孩子的頭不能隨便，了要長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