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書瑾的模樣的確漂亮,但眉眼之間沒有那子弱味道,還有些未的稚氣,所以在眾人眼裏也不過是麵容白,過於秀氣的年郎罷了。
隻要與邊的人都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倒是不太擔心會有人識出的扮男裝。
蕭矜離開之後,禮祠中打掃的幾人也很快離去,陸書瑾在裏麵繞了一圈,發現已經清理得七七八八了,就做了下收尾,而後鎖上禮祠的門,出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好在食肆到很晚都是有熱飯的,趕去吃了飯之後回到舍房,沐浴淨後洗好,便點了燈開始寫唐夫子罰的策論。
三章策論並沒有字數限製,陸書瑾隨便翻了翻書很輕易就能寫完。
放下筆的時候想起蕭矜在禮祠中的話,又了一張新紙,打算替他將那三章寫了。
雖說他手打人並非是替出頭,但到底還是幫解決了當時的困境,禮祠的罰掃也因為他來的人並未怎麽手,這是其一。
其二便是今日那心狹隘的三人又挨了一頓揍,定不可能就這樣善罷甘休,等過兩日養好了傷必會再次找麻煩,須得想個方法解決此事才行。
思及蕭矜那一副紈絝模樣,故意將策論水準一降再降,但同時又在裏麵加上一兩引經據典的論述,以免整章策論看起來全是廢話。
將東西寫完後,陸書瑾擱了筆開始收拾桌上的書,順道將那些從租賃院子裏搬來的書一道整理了,一本本擺在架子上時,忽而有一個東西掉落在桌麵上。
低頭一瞧,隻見那是一張扁長的簽子,上頭串了一條紅綢,木簽呈現出年代久遠老舊,上麵寫著兩個字:大吉。
腦中恍然又浮現當年那個小沙彌站在的邊上,笑著對道:“祝賀施主,此為上上簽。”
陸書瑾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麽有福氣的人,自打出生起就沒見過自己爹娘長什麽樣。
據說是夫妻倆一起上山采藥,遇上了泥石坡,就再也沒回來,留下了三個月大的陸書瑾和祖母。
那時候的還沒斷,連名字都沒有。
祖母幹了眼淚,用麵糊糊一口一口把喂到四歲,經常將抱在臂彎裏坐在門檻邊,用蒼老的聲音緩緩念叨著:“財也滿滿,福也滿滿,咱們滿滿日後長大了呀,定是個有福氣的人呢。”
小小的陸書瑾並不知道這些話的含義,也看不懂祖母臉上日益增多的皺紋和蒼老,直到後來祖母躺進了棺材,陸書瑾就被帶到那個雜草叢生的小院裏,一個自稱是姨母的人站在麵前冷淡地說:“以後你就住在這裏了。”
自那日起,有了名字,陸瑾。
瑾,玉之意。
但稍微懂事一點,就知道名字裏的那個“瑾”字,應當是謹慎的謹,提醒時時刻刻循規蹈矩,仔細行事,一刻也不能忘卻自己仰他人鼻息生活。
的吃穿用度雖然寒酸但好賴能安然長大,十年如一日地在宅中生活,但始
終明白,這裏不是的家。
表姐妹的那些漂亮和珠石首飾也從不多看一眼,若不小心惹上了事,也要趕老老實實低頭認錯,否則就被罰跪肚子。越乖巧,姨母責罵的次數就會越,麻煩也會越。
長至十六歲,姨母就開始急於把嫁出去,並未與有過商量就定下了城中靠賣玉發財的王家庶長子,是個年過三十還未娶妻的瘸子,模樣醜陋而生好,在城中名聲極差,但王家承諾聘禮給兩間商鋪和白銀百兩。
如此厚的聘禮,這門親事幾乎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
陸書瑾心裏明白,即便是說破了也改變不了姨母的決定,於是姨母來通知的時候,沒說半句不願,一如往日那乖順的模樣。
兩家人便開始合兩人的生辰八字,挑選婚期,準備婚前事宜,正當忙得熱火朝天時,陸書瑾卻背起了自己小小的行囊,在所有人都沒有發現的時候,悄悄跑路了。
跑得遠,坐馬車就坐了五日,輾轉幾站,來到了晏國有名的繁華之都,雲城。
陸書瑾以前來過這地方,是姨夫當時在雲城有生意來往,便攜妻帶子來此遊玩,陸書瑾是順道捎上的那個。
曾在雲城最有名的寺廟之中搖過一簽,掉在地上的紅簽上麵寫著工整的字,陸書瑾撿起來的時候,一翻麵,就看見“大吉”兩個字。
陸書瑾並不覺得這個上上簽能夠改變的命運,但離開楊鎮之後,換了新裳改了新名字,將以前的東西都扔掉了,隻留下了這麽一簽子。
至這個簽子能證明曾經幸運過。
月探窗,在的床邊灑下微。
陸書瑾將那泛黃的木簽在手中挲很久,最後在了枕下,蓋被睡去。
次日一早,陸書瑾像往常一樣醒來,穿洗漱,出門吃飯,而後趕往夫子堂。
“這六章,都是你寫的?”
唐夫子不在,囑托了周夫子代收策論,他將陸書瑾遞來的六張紙一翻,就知道上麵的字跡出自一個人。
陸書瑾的麵上出一歉然,“蕭爺昨日就將寫好的策論予我,說是怕唐夫子見了他又責罵,便讓我一同帶過來,卻不想我不慎打翻了水杯暈了蕭爺的策論字跡,便隻好重新謄抄了一份。”
周夫子半信半疑,將寫著蕭矜名字的策論看了一遍,又將陸書瑾的看了看,兩章容自是天差地別,水準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便打消了疑慮說道:“像是他能寫出來的水平,倒是有些進步,你去吧,日後規矩些,好好念書,方不負喬院長所期。”
陸書瑾是抱著滿腹疑出去的。
實在想不明白這種通篇廢話的策論,對於蕭矜來說竟然還是進步了,那他自己寫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完策論後趕去甲字堂,大多人都已經坐在位置上,因著還有段時間夫子才來,是以堂中鬧哄哄的,皆在說笑玩樂。
陸書瑾進去之後,堂中的聲音霎時小了些許,不人都
向門口朝投來莫名的目,看得有幾分不自在。
快步走到座位上,剛落座,吳運就湊了過來,小聲道:“陸兄,聽聞你昨日跟著蕭四揍人去了?”
陸書瑾驚詫地瞪大眼睛,“這又是哪門子謠言?”
難怪方才一進門,那些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
“我聽說的,據說是你昨日下學跟蕭四打了劉家嫡子,還被唐夫子訓斥,罰去打掃禮祠。”吳運道。
“確有此事,不過我並沒有參與,是蕭四的手,皆因前幾日那姓劉的在學府門口編排蕭四時被他撞上了,昨日又到,才有了這一出事。”陸書瑾解釋說:“我是被牽連的。”
前幾日蕭矜在學府大門口打人一事已經人盡皆知,前後事一串,吳運自然也就信了,皺眉道:“那此事可就糟了呀。”
“如何?”陸書瑾問。
“雖說你是被牽連的,但劉家嫡子兩次被揍你皆在場,必定已經嫉恨上了你,劉家在雲城雖不是什麽大戶人家,但家中到底是有場背景,加之發了橫財,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若那小子存了心思要尋你麻煩,你在雲城無親無故,隻怕……”後頭的話吳運沒說,隻歎了一聲。
陸書瑾能聽出他話中之意,孤一人在雲城,怕是哪日上草菅人命的惡將拐自偏僻之打死了,都沒人會替報冤,惹上了這麽個家境富裕又有場關係的爺,是個大麻煩。
但卻不甚在意,甚至還能說笑,“怕什麽?怕他用滿橫死我嗎?哈哈。”
“你還哈得出來。”吳運見這模樣,心知自己也幫不到,多說無益,隻提醒平日裏多加小心。
陸書瑾點頭道了謝,翻開書本研讀,不再與他談。
接下來幾日,那劉胖子約莫是在養傷,沒來找麻煩,倒是吳運張得很,得空便將搜羅來的消息說給陸書瑾。
劉胖子名為劉全,是劉家獨子,頗長輩溺,在之前的書院也是個橫行霸道的主,來了海舟學府之後收斂不,但看不慣蕭矜的做派又欺怕,平日裏隻敢躲著蕭矜走,在背後說些難聽的話,欺負些家世不如他的人,在學府開課那日是頭一次與蕭矜正麵撞上,話還沒說幾句就被揍了一頓。
接著沒隔幾日,又在學府裏被蕭矜揍了第二頓。
抬回去幾日一直躺著養傷,劉家人心疼又惱怒,麵對蕭家卻也不敢如何。
劉全吃了這樣大的虧,又不敢找蕭矜的麻煩,待回到學府之後,第一個找的人肯定是陸書瑾。
陸書瑾卻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似的,平日裏照常在學堂上課,吃飯去食肆,下學回寢房,除了這三個地方哪都不去,總是獨來獨往,不與人為伴。就連吳運擔心出事幾次提出要與一起吃飯回寢房,都被笑著婉拒。
這日下學,陸書瑾想著明日休沐正好回租賃的大院一趟,便打算上街買簪子當做回禮送給沛兒姐。
沒走遠,在學府周邊的街道轉了轉,挑了
一絨花簪後,手頭上的銀錢又沒了一半。()
整日被吳運恐嚇都沒皺一下眉頭的陸書瑾,因為逐漸見底的荷包愁苦地深深歎一口氣,沒錢真的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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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刻薄,陸書瑾這些年本沒攢下多銀錢,雲城的東西賣的又貴,這剛來還沒到一個月,手上的銀錢便所剩無幾。海舟學府免去了學和住宿的費用,但平日裏吃飯還是要花錢的,須得找個辦法賺些銀錢才行。
著絨花簪一路愁思回到舍房,剛到房門口,就看到了劉全。
前兩日他還是拄著一拐,今日倒多了一,臉還沒消腫,看起來跟豬頭神似,模樣極為好笑。他這次邊沒帶著先前一起挨揍的兩人,而是換了三個年歲差不多的生麵孔。
陸書瑾將簪花不神放袖中,抬步上前,問道:“恭候劉兄多時,你總算來了。”
劉全見到便氣得咬牙切齒,他海舟學府半年的時間,背地裏不知道編排蕭矜多次,偏偏就遇到陸書瑾這兩回正好被蕭矜撞上,心中已經將挨的這兩頓揍記在的頭上,傷都沒養好就迫不及待地尋來了,恨不得打得滿地找牙跪地求饒,解心頭之恨。
聽到陸書瑾的話,劉全冷笑,“你是知道我必定會來找你?那你可做好哭喊求饒的準備了?”
陸書瑾擰著眉,沉重歎一口氣,“陸某恭候劉兄隻為誠心道歉,正如劉兄所言,蕭矜那廝就是一個不學無,懦弱無為的小人,竟是陸某有眼不識,誤會劉兄,要打要罵陸某沒有怨言,隻希劉兄能讓陸某將功補過,以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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