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晚開始，傅司九開啟了馮蕪不曾會過的死去活來。

    見他吐得難，馮蕪揪揪頭發，難以言喻的表：“咱們去醫院吧，咱掛什麽科啊，婦產科還是腸胃科？”

    這問題好難哦。

    傅司九半死不活地躺在沙發上，握著杯子喝了口水：“沒事，過段時間就好了。”

    “可是，”馮蕪猶豫，“你已經兩頓沒吃飯了。”

    傅司九長眸半睜，懶懶地瞧，吐那狗樣也沒影響他的好看：“好，你負責揣娃，我負責孕吐，不讓你一人辛苦。”

    “......”馮蕪抿抿，“我不辛苦。”

    傅司九瞅：“辛苦。”

    馮蕪摳摳手指頭，轉，小聲咕噥：“那我真不辛苦嘛。”

    這怎麽老著說辛苦。

    -

    到港區那天，傅司九已經兩天沒怎麽吃過東西，也沒什麽胃口，段詩婧吩咐傭人給他杯果，又家庭醫生重新幫他檢查下。

    傅司九渾不在意，揮手醫生退下：“大哥呢？”

    “書房，”段詩婧也不管他了，仔細打量馮蕪的肚子，“樂邦和丹雪來了，有事跟你哥談。”

    傅樂邦和傅丹雪是三房小孩，分別比傅司九大三歲和一歲。

    如今三太相當於被幽，名下產業清空，也不可能再去瑞士陪傅文國。

    日子怕是過得艱難。

    傅司九半邊輕勾，不置可否，將那杯果遞到馮蕪邊，哄喝掉一些。

    “馬上就開飯，”段詩婧笑道，“聽說你們回來，阿瑛趕最後一趟班機從英國趕過來。”

    客廳裏極為熱鬧，幾個小孩蜂擁過來，好奇地著馮蕪的肚子。

    怕語言不通，家裏從小孩到傭人都得過待，一律要講普通話。

    龍胎還小，走路跌跌撞撞的，傅司九嘖嘖兩聲，一邊一個抱高：“唷，這是喝多了，可別撞到我老婆肚子，知道不？”

    兩個小家夥嘻嘻哈哈，在他懷裏鬧一團。

    段詩婧還在研究馮蕪不大顯懷的肚子：“知道男了？”

    馮蕪搖頭：“小九不在意這個。”

    “你呢，”段詩婧想笑，“你想要男孩還是孩？”

    馮蕪：“孩吧，我不想住男生宿舍。”

    傅司九額角：“這什麽話，跟我住你不爽啊？”

    “......”怕他往下流方麵講，馮蕪麵無表，警告道，“當著蘿卜頭的麵，不要用‘爽’這種流氓的字眼。”

    “你想哪兒去了，”傅司九混不吝的腔調，“我在說枕套，好嗎。”

    不管家裏有幾個男人，他不會讓想象中的髒差場麵出現，好嗎！

    馮蕪講不過他，緘默一秒，冒了句：“大嫂，你看，他重男輕。”

    傅司九：“......”

    他哪個字有這種意思！

    段詩婧極為配合，手將他懷裏的小糯糯接回來：“快離你uncle遠點，人家隻喜歡男生。”

    傅司九：“大嫂！！”

    真。

    他姓什麽傅啊，改姓竇吧！

    小糯糯極為黏糊這個叔叔，蹬著胖胳膊胖要回他懷裏，傅司九故作冷酷：“去求你嬸嬸，不同意，叔叔沒有這個狗膽...”

    客廳裏熙攘熱鬧，幾人邊逗小孩，邊聊著家常。

    二樓書房門不知何時開了，有人踢踏著腳步下樓。

    傭人悄悄牽著孩子們退了下去，方才歡快的場景瞬間靜寂。

    除了幾個知近的人，馮蕪對其他傅家人並不悉，隻在婚禮上短暫見了眼，認不清楚人。

    傅司九也不幫介紹，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古井無波地倚著沙發，有一搭沒一搭地手玩。

    段詩婧莞爾大方：“談完了？”

    “大嫂，”傅樂邦點頭，旋即又將目移到傅司九上，“小九回來了？”

    馮蕪掐了傅司九一把，他眼神一頓，帶出兩分委屈的腔調：“你掐得我好疼。”

    馮蕪：“......”

    那人家跟你說話呢，這不吭聲的，多尷尬。

    結果還敢給嚷出來。

    搞得更尷尬了。

    段詩婧神淡然，似乎已經習慣了：“剛到，正難呢。”

    傅樂邦不疾不徐：“那好好休息。”

    事到這裏該落幕了。

    忽然。

    傅樂邦邊的人傅丹雪驟然開口，用粵語說：“有寶寶了，恭喜啊。”

    這話不知究竟是在跟誰說，馮蕪不會粵語，但傅丹雪的眼睛卻是瞧著的。

    不等馮蕪回應，傅司九眼風施舍般地移了點過去，懶散的流氓音：“沒想到吧？我不僅活下來了，連我的寶寶都要出生了。”

    “......”

    這話古怪得很，馮蕪沒吱聲，老實乖巧地坐著。

    傅司九指腹著手心，慢悠悠補充：“以後在我們家，請講普通話。”

    客廳死寂片刻，傅樂邦咳了下，拉著傅丹雪告辭。

    傅丹雪隻比傅司九大一歲，是三太最小的兒，也是傅文國最寵的兒，驕矜的子自然不輸傅司九這個小兒子。

    當著眾人的麵，傅司九的話像一記掌，毫不留地扇到臉上。

    不甘願地走到門邊，傅丹雪終究忍不住那口氣，用極小的聲音說了句：“鄉佬。”

    話一出，整棟豪宅恍若直接進冰河世紀，空氣以眼可見的速度寸寸冰凍，甚至連茂盛的綠植都發出凝固時牙酸的咯吱聲。

    段詩婧心知不好，在傅司九脾氣發作前，快速道：“小九，阿蕪有孕，別驚到！”

    傅司九眼底都紅了，牙齒咬，盡量平靜，一字一字道：“給老子把門關上！”

    兩邊保鏢迅速擋住傅丹雪的路，快手快腳將門關掉。

    客廳風雨來，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肅殺全場。

    馮蕪怔忡，綿綿口：“傅司九...”

    “阿蕪，”段詩婧衝招手，溫道，“陪大嫂去廚房。”

    傅司九起伏的膛緩緩平息，斂睫瞧，扯了點笑出來，哄道：“跟大嫂去玩，我跟他們有點私事要談。”

    方才傅丹雪的那句“鄉佬”是用粵語說的，馮蕪不懂粵語，傅司九忽然慶幸不懂，不會被傅丹雪這種莫名其妙的優越傷到。

    馮蕪杏眸彎出甜笑，恍若真的什麽都不懂，撒般晃他手：“那你好好說，別發火，不然等下又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