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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夏有雨》 第5章 “繡球花的別名叫做無盡夏”(回憶篇)

“紀清竹”這個名字,在還未為演員之前,就已經在京瀾高中火了一把。

    孟栩安看到時越錢包裏的相片時,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高一年級的紀清竹。

    他當時也並未預料到,紀清竹那麽多慕者裏,時越居然是中毒最深的那個。

    那時候的他看到錢包裏的照片時,有一種預料之外但又理之中的複雜覺。

    換別人就算了,像紀清竹這樣明又燦爛的孩子,會對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可時越是何許人也。

    孟栩安從穿著紙尿開始,認識他到現在,就沒見他對哪個生說話超過十句。

    那時候柳雲已經和時越相了幾年,關係趨於深厚。

    出於一個長輩對孩子的關,柳雲曾拜托孟栩安私下打探過時越的取向。

    甚至怕寡言的時越於開口,還讓孟栩安好生勸他,“沒事,喜歡男的也沒關係,你做的一切柳姨都會支持”。

    發現錢包的,其實倒讓孟栩安鬆了口氣。

    出於要為朋友保的原則,孟栩安隻是得意洋洋地告訴柳雲,“放心吧柳姨,咱家時越正常著呢。”

    柳雲問為什麽這麽確定。

    孟栩安隻答:“等以後時越結婚就知道了。”

    一語讖。

    沒想到玩笑話最後居然真的應驗。

    ——“時總,都清點完了,我就先走了。”

    書房門被敲開,方銘的聲音傳來。

    時越淡聲應好,“辛苦了,方律師。”

    送走方銘後,孟栩安依舊不依不撓地詢問著時越那位“神太太”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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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幾天聽我媽說你要去相親,我都驚掉大牙了。”

    “你不是最反這事兒了嗎,當初柳姨給你介紹這麽多名門千金,你連去走個過場都不願意。”

    “話說你那位神妻,不會就是你的相親對象吧?”

    時越無數次想開口解答他的疑,但他話到自己不上

    孟栩安喝了口水,又兀自講了起來。

    “也好也好,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對白月念念不忘吧,你那白月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明星啊,說白月都不太切了,更像朱砂痣。”

    時越忍無可忍,“孟栩安。”

    “啊?幹嘛?”

    時越:“我的太太,就是你口中那位白月,朱砂痣。”

    ——“什麽?!”

    大概是料到了孟栩安的反應,時越自覺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眼前的男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巍巍問出一句:“你..和紀清竹...結婚了?”

    時越點頭。

    孟栩安:“兄弟你太牛了,雖然我還是很震驚,但恭喜你得償所願了。”

    得償所願。

    是啊,整整八年的念念不忘,終於有了回響。

    錢包被攤開,平穩呈在桌麵,那張久遠的相片已經泛黃,失真。

    手機裏的合照是極為清晰的像素,連調都是高飽和的溫暖。

    時越視線鎖在這兩張照片中,雙眼然。

    約中,那個靈的倩影又躍然於眼前。

    像是有一種冥冥之中的串聯,他忽而憶起與紀清竹的初次見麵。

    ——在一個夏日的雨季,在他母親忌日那天。

    高二暑假伊始,帝都連著下了一星期的雨。

    時越隻一人前往墓園的時候,沒有帶柳雲事先為他準備好的白,而是去花店裏買了一束母親生前最喜歡的百合。

    柳雲年瘦削括的背影,心中一陣不忍。

    但這個繼母的份,陪同時越一起前往生母的墓園,的確不合適。

    於是為他備好車,備好傘,連著叮囑好幾遍“注意安全”。

    著保鏢隨他一起上車後,柳雲才回到別墅,不死心地繼續撥打時天佑的電話。

    今天是他去世的原配的忌日,但他很顯然已經忘了。

    那時候,深時集團正在走下坡路,時天佑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早已經心力瘁。

    柳雲和他雖是半路夫妻,卻是個重重義的人。

    柳家的資金匯,深時集團才得以息的機會。

    但這遠遠不夠,時天佑每天早出晚歸,偶爾奔走在那些觥籌錯的酒局中。

    柳雲理解時天佑的不容易,但更心疼時越異於同齡人的忍。

    所以在忌日前夜,提醒了時父數遍,千萬別忘記陪時越一起去看看媽媽。

    可臨到頭,他還是失約了。

    時越將自己帶來的那束百合輕輕擱放在林嘉墓碑前的空地上。

    年撐著黑柄傘靜靜站在那兒,拔堅毅。

    在朦朧雨霧中,像是要與後那片蒼翠綠山融為一

    一種近乎縹緲的不真實

    伴隨著淅瀝的雨聲,年清洌的聲音隨風一起飄散。

    “媽,我想你的。”

    後來雨勢漸大,簌簌下墜,擊打在林嘉的墓碑前,還有那束百合花上。

    時越的那把黑柄傘留在了母親那裏,護住的一隅之地,護住最喜歡的花。

    他向來知道的,他的母親最討厭下雨。

    可是孤獨躺在這兒的數年,又淋了多場不為人知的雨呢?

    車子無法開進墓園,往山腳下走的路上,後的保鏢無數次想要替他撐傘,但都被拒絕。

    返程路上,偶然經過山塘街,昔日與母親的記憶愈發鮮活起來。

    “停車吧,我想一個人下去走走。”

    保鏢和司機都被他遏製在原地等候。

    至於為什麽要拒絕他們遞來的傘,時越想,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原因,隻是覺得,在今天,他的確該淋一場雨的。

    青石板路向前蜿蜒,雨水打落在窗欞,沿邊花香陣陣。

    這曾經也人過,但如今早已是人非。

    他就是在這裏遇見紀清竹的。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的名字。

    也同樣沒撐傘,孩穿一條潔白長,淋過雨的長發悄悄滴落水珠,白暈開點點明痕跡。

    袖口的係帶沒綁上,直直垂落下來,快要與鋪滿鵝卵石的地麵相

    時越自小對“”這個詞並沒有什麽象的定義。

    但此刻眼前的孩,卻他想起曾經學過的水墨畫。

    中國畫中的最高境界,在於水墨留白。

    白有無盡之意,留白幾分,以無相表達意象,營造的是一種氣韻靈、遐想聯翩的無盡妙境。

    孩注意到他,翩翩而至,站定在他麵前。

    眼眸泛著漉漉的氣,靜默著盯了他三秒。

    ——“你也和媽媽吵架了所以離家出走嗎?”

    很無厘頭的問題。

    但時越卻回以一聲細微的歎息。

    “我沒有媽媽了。”

    雨還在不間斷地落著,從豆大的雨滴轉變蒙蒙的細雨,好像有變小的趨勢。

    遠的拱橋赫然屹立,在雨中更顯蒼老悲愴。

    時越以為的一切都沒發生。

    麵前的孩沒有像小說節發展的那樣,為他遞一把傘,抑或是為他去額前的雨水。

    這些,統統都沒發生。

    聽完那句話後,隻是靜靜站到他的邊,陪他淋了一場雨。

    緘默許久後,忽然手去接滴落的雨。

    的嗓音帶著一種江南水鄉的糯與空靈,“或許,你看過餘華老師的《第七天》嗎?”

    時越不解。

    那頭如流泉般清澈的聲音繼續傳來,“親人的離去不是一場暴雨,而是此生漫長的。”

    “以後你淋的每一場雨,就當是媽媽對你無限的和想念吧。”

    空氣裏籠著朦朧薄霧,時越和紀清竹站在青石階上,見遠庭院種滿的繡球花。

    墨綠植被中盛開著大團大團的藍花球,花球中的一朵朵小花像是一隻隻振翅的蝴蝶。

    紀清竹指了指那片開得盛大的繡球花,對時越說:“繡球花的花語是相聚。無論分開多久,都一定會重新聚在一起的。”

    “你也可以把它當作是一種希冀,隻要你一直記得,你的媽媽就會一直存在。”

    繡球花還有一個浪漫的別名,做無盡夏。

    時越往後再回憶起曾在山塘街巷遇見的孩,都會有一種不真實

    分明是像長夏的朝般燦爛明的人,卻毫無征兆地闖他困頓的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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