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祖孫嫌隙宋翎提心弔膽的回了院,菱角和儒兒卻是好好的坐在桌邊剝鬆子,蟬在邊上伺候著。
「今年的鬆子倒是不錯,油潤潤的。」宋翎剛了一粒吃,就被菱角白了一眼。
「這是留著做鬆仁炒塊的。」菱角道。說罷,悄悄看了儒兒一眼。
儒兒方纔回來,什麼話也沒說,先是呆坐了半晌,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瞧著今日還沒擬定選單子,便來問菱角的意思。
菱角還未開口,儒兒便道:「鬆仁炒塊。」
這是曾蘊意最喜歡的一道菜,儒兒也喜歡。
宋翎有意無意的看著儒兒,見他神淡然平靜,隻是眼角的微紅暴了他方纔的悲怮。
儒兒忽開口道:「祖母怎麼樣了?」
宋翎始料未及,頓了一會才道:「祖父哄著呢。」
「嗯。」儒兒應了一聲,也沒說什麼。
宋翎與儒兒一向是無話不談的,可有些話,實在是不好開口,隻道:「初兕信裡頭都說什麼了?能告訴爹爹嗎?」
儒兒臉上這才流出些許輕鬆來,道:「說是他們在冥嶺山中發現了一個山,裡頭都是極其幻妙的壁畫,他知我喜歡作畫,便細細說來與我。隻是紙上萬千字,不如一見。」
「沒事,來日方長,總能一見。」宋翎安道。
儒兒點了點頭,鬆開手,一把泛著油的鬆仁從他的掌心落碗中。
蟬覺察到氣氛微妙,便道:「這鬆仁夠做兩大盤了,這一碗主子們吃著玩吧。奴婢端這碗去廚房就了。」
菱角對蟬道:「,去吧。」
院中隻剩他們三人。
儒兒沉默了一會,道:「我方纔是僭越了。」
宋翎不知該說什麼好,菱角坐立不安的扭著子,對宋翎道:「你也別怪孩子,娘剛才的話你是沒聽見,我隻聽了那麼一耳朵,心裡的火氣就往上冒。」
「我知道,周姑姑都說與我聽了。」宋翎拍了拍菱角的手,安道。
那一句『忘了自己是從從誰肚子裡爬出來的吧!』聽得宋翎牙,說話這人若不是自己親娘,他隻差一拳揮過去。
「祖母的子確有人難以容忍之,你大姑姑這樣好的子,也弄得沒話說。蘊意的那件事,你大姑姑流了多的眼淚,一半是為你娘傷心,一半時被你祖母給氣的。」
宋翎說起自己的亡妻,垂下眸子,掩住傷心之。
「可,是我的娘親,是你的祖母,這層關係今生今世是不會改變了。就好像你跟雅安,跟弟弟一樣,永遠都有脈牽連。親人,是沒法自己選的。」
宋翎看著儒兒,語重心長的說。
儒兒咬了咬,道:「爹,這些道理我都明白,不然也不會到今日才說出娘親的事。先前在外祖母家小住的時候,看日日淚流,我很想告訴娘親死的很憋屈。可也知道,這話一說出口,會掀起多麼大的波瀾。所以什麼都沒有說。」
儒兒頓了頓道,極緩慢的說:「這些道理我都懂,可祖母,卻什麼都不懂。」
當一個孩過早的接到了這人世間的悲傷,總會在上留下一個深深的烙印。
儒兒的烙印落在他的眼眸裡,當他沉默時,這個烙印便會浮現出來,化作一滴酸的眼淚,在無人的時候靜靜流淌。
菱角每每見到雅安天真的笑容,就會想起儒兒的早,這令十分難。
今日這件事,更是讓菱角心如油烹。
林氏,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林氏那院子很安靜,到了第二日,宋令才與宋翎了麵,一道去軍營裡。
宋令明顯有些尷尬,幾度張口才問:「蘊意的事,真有你娘親的一份?」
宋翎點了點頭,「這事兒稚兒早就查清了,做不得假。隻是不知儒兒是怎麼知曉的,我也不敢問。」
宋令嘆了口氣,道:「是我把你娘慣壞了。」
宋翎看了宋令一眼,道:「您若這樣說,外祖父可要用他的柺杖打您了。」
宋令笑了一聲,對宋翎道:「還能說笑,說明儒兒的緒還算不錯?」
「儒兒如今很立得住。」宋翎頗為自豪的說,隨後又有些黯然道:「隻是與娘之間的關係不知道該如何緩和。那一日,娘親先是說了儒兒被菱角教養的不如他弟弟,又說儒兒忘本,認別人做娘。這些話莫說是一個孩子,便是我聽了也不了。」
「我昨天已經說過你娘了,倒是也認錯了。」老妻犯了錯,連帶著宋令在宋翎跟前腰板也沒那麼直。
「也隻有您的話,娘親才肯認。」宋翎淡淡道。
他對林氏的子,算是瞭解的很徹了。唯有宋令的話,纔是要的。
宋令一噎,竟是無話可以反駁。
林氏今個起的有些晚,可眼下還是一片青黑。
昨夜總夢見曾蘊意,不哭也笑,不鬧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林氏,看得林氏心虛驚懼,一夜醒了數次。
這早膳也是吃得沒滋沒味,瞧著自己跟前的魚粥,對周姑姑道:「你讓小廚房把我這的早膳,給儒兒送去一份吧。」
周姑姑乾咳了一聲,有些為難的說:「大公子早膳一貫用的早,如今這個時辰,怕是已經去練劍了。」
林氏沒言語,又懨懨的吃了幾蘿蔔,就讓人把這桌子菜給撤了下去。
周姑姑見林氏的舉似有悔意,便給出了個主意,道:「夫人,您何不寫信給王妃?與曾氏一貫親厚,而且對大公子又是真心疼的。若開口,大公子聽了的勸,您與大公子之間的結不就解開了嗎?」
林氏心意微,也又抹不開臉來,一甩袖子,道:「何必讓多一人知道這事呢?難不彩嗎?」
周姑姑又急又氣,道:「夫人,王妃難道是外人嗎?」
這在林氏磨磨唧唧的當口,菱角已經修書一封,寄去了塔安。
塔安如今是冬日,蠻兒想看雪,他們便搬回了提羅寨。
提羅寨的深山裡,冬日是有雪的。
像是綠豆糕不留神掉在了糖霜堆裡,綠上沾著一點白,別有一番趣味。
蠻兒和阿灸去深山裡頭摘了一大把的梅花,正興高采烈的要去給宋稚瞧,卻見流星穿著一素守在屋外,對蠻兒輕輕搖了搖頭。
「娘親在屋裡做什麼呢?」蠻兒捧著梅花沒獻寶,有些焦急。
流星牽著蠻兒走到院子裡,輕道:「夫人在誦經,替已故的曾氏祈福。」
蠻兒抿了抿,方纔那興高采烈的神也沒了,有些懊惱的捧著梅花道:「是呀。先舅母亡故的日子快到了,我怎麼給忘了?」
「離那日子還有個把月,夫人倒不是因為這個,隻是今日收到了西境的信,心有所。」流星解釋道。
早膳過後,宋稚瞧了菱角的信,這心裡就不大舒服,菱角的信沒有富的辭藻,隻是平鋪直敘的一番話,宋稚心頭髮痛。
流星伺候宋稚沐浴更又熏了香,如今在裡頭已經過了三個時辰。
宋稚吩咐過,不許隨意打攪,流星也不敢請出來用午膳。
「娘親今日是不會吃午膳了,流星姑姑,你去讓鬆香姑姑弄些清淡好克化的吃食吧。我在這守著娘親。」蠻兒將梅花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自己也在石桌邊坐下。
流星了一眼屋子,對蠻兒道:「好吧。我讓人搬個椅子來,你去廊下坐著,別被冷風吹了。」
蠻兒皺了皺鼻子,笑道:「我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宋稚推門出來的時候,隻見到蠻兒裹著一條厚褥子,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蠻兒平靜的睡容宋稚心裡一,手輕拍了拍,道:「蠻兒?」
蠻兒醒了過來,褥子落,出懷裡的一捧梅花來。
「娘,給你的。」蠻兒睡眼惺忪,一見梅花倒神了,旁的什麼也沒說,隻將懷裡的梅花遞給。
宋稚笑著接了梅花,對蠻兒道:「方纔睡醒,當心寒風,快進屋。」
兩人一進屋,流星端著酸湯羊餃子即可就來了。
宋稚一向把蠻兒當做大人對待,說話做事總是有商有量的,此番事也不曾瞞著,細細說與聽。
蠻兒鼓了鼓,道:「外祖母認個錯,怎麼就這般難?這話說的,表哥心裡得多難?」
顯然是覺得林氏錯更多。
「不難,隻是向晚輩認錯,難。」宋稚喝了一口酸湯,胃裡好像被喚醒了一般,方纔並不覺得,此刻卻是食慾大開。
「這事兒娘親還是別管了,讓弟弟與表哥談吧。」蠻兒道。
「他們倆?」宋稚微微一愣,道:「這事兒倒也是因著初兕而起,好吧,你去與弟弟說一聲。」
傍晚,兩隻鷹從餘心樓出發,朝西飛去。
這一回,信是定不會送錯了。
初兕儒兒寫了一封信,給林氏也寫了一封。
宋稚不知初兕這信裡寫了些什麼,但林氏在收到那封信的當日,便請了宋翎一家子來用晚膳。
儒兒雖不熱絡,卻也客氣,儘管是著疏離,但好歹,能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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