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巫族「依附八皇子的人都死了八，剩下的全是個不氣候的蝦兵蟹將，還被嘉安太後用各種各樣的由頭打發的遠遠的，尚且謹慎至此，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如何能躲過番查驗？」宋稚沒有順著沈白焰的思路去想，反而道。

沈白焰緩緩的點了點頭，道：「也有道理。聽若暉說，那皇子那個小兒子是被下人出賣，直接抱出來的。」

一道飛快的劍，解決了嬰孩和那個供出孩子的下人。

這背後殘酷真相沈白焰沒有說下去，但宋稚能猜到。

從前沈白焰和宋翎站在一塊時，總覺得沈白焰上有淡淡鐵腥味，而宋翎上則隻有宋府洗慣用的梅花皂角味。

後來他們二人上的味道漸漸相似起來，尤其是深夜從外邊回來的時候。

沈白焰總是先沐浴後才進室，小心翼翼的避開宋稚。可宋稚守在房門口逮住了兩回之後，沈白焰也就慣了，不再躲。

宋稚讓婢子給他備好洗澡水，若是神頭還好，便守在一旁等他洗完，兩人相擁而眠。也有宋稚撐不住了先睡著的時候，睡到一半時忽然被人拽進了懷裡。

他們夫婦默契頗深，又好，即便是這樣，沈白焰也不敢說自己會將全部的暗麵展示給宋稚看，而宋稚，也是一樣。

在沈白焰說出自己的猜測之後，兩人都默了默。

宋稚之沉默，是因為想到那個嬰孩的死亡。

而沈白焰的沉默則是因為他在回想八皇子兒子的事。

宋翎當時回來的時候，緒有些低落，甚至可以稱得上沮喪。他隻說事已經理完了，略提了一句嬰孩的事。

他越不想提這件事，隻能說明這孩子理的越乾淨利落。

「回去我便把那楚影蘭喚來，問個清楚。」宋稚想了想，覺得楚影蘭回是這件事的知人。

「未必知道。」沈白焰一邊說，一邊拿起酒壺，卻發現酒壺空空如也，酒水在方纔的談和思索時，已經喝盡了。

流星福了福，道：「奴婢出去另取一壺。」

待流星走後，沈白焰又道：「世人皆以為八皇子貪圖，妾婢甚多，其實這不過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則是八皇子在子嗣方麵似乎有些艱難，所以廣納妾婢。十餘個妾婢唯有兩個誕下了兒，楚影蘭倒是曾有孕，是個男孩，但孩子並沒活下來。」

宋稚從不知這些事，更不知八皇子竟還有兩個兒，瓣嚅囁著，明知自己不該問，卻依舊問出了口，「沈昂的兒，現在怎麼樣了？」

本以為自己總會聽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可沈白焰卻道：「我不知道。」

見宋稚神詫異，沈白焰解釋說：「眷原先都是收押了的，隻是楚影蘭被汝南王力保了下來後，眷的管製便開了個口子，由嘉安太後接手過去。曾說自己會寬容對待，畢竟眷在宅之中，尤其是這兩個孩，一個四歲，一個五歲，實在是懵懂無知。但，我私下查過，這兩個孩現如今蹤影全無。」

「為何？兩個年孩，不必趕盡殺絕吧？」宋稚有些不信，雖然現在與嘉安太後惡，但是嘉安太後給的第一印象，永遠都是那樣的溫和良善。

沈白焰張了張口，他一向不喜歡說旁人的詭私，但眼前這人是宋稚，他也隻能說了。

「嘉安太後與沈昂差不了幾歲，聽說初宮還是人的時候，曾被酒醉的八皇子調戲過一番，說調戲二字也許還太過簡單了些。可說是，猥。後來先帝中毒後衰，沈昂猖狂，在前偶遇嘉安太後時，總要尋隙提起這件讓他得意非常的往事，用言語刺激嘉安太後。」

「有這麼一樁子事在，我估著能猜到沈昂的那兩個兒如今在何了。」宋稚略嘆一聲，前人因後人果，人如何評說呢？

流星送了酒水進來，瞧宋稚遞過來一個眼，便乖覺的出去了。

「那聽你這樣說，沈昂的確沒有兒子啊。」宋稚回過味來，道。

沈白焰又抿了一口酒，道：「有。他名下宅院眾多，許多姬妾並不在皇子府裡居住。那個誕下男孩的姬妾偏偏是個份極賤的，他心裡雖高興，但想著日後若是正妃側妃誕下孩子，不能這個庶長子擋路，便沒寫在族譜上，也未告訴外人。」

其實沈白焰也是在那日混戰之中，聽聞周決來報，說沈昂的一座宅院外竟還幾個高手坐鎮，明明是該背水一戰的時候，卻不傾盡全力，如何不沈白焰起了疑心？

如此，才查出了那個男孩。

真說起來，誰知道那個男孩什麼模樣？上有何印記？那下人抱出來的男孩真是沈昂的兒子？又或是渾水魚？

沈白焰沒怎麼瞧過那個小和尚，又問宋稚，「你覺得那小和尚與沈昂可像？」

「這個年紀的孩五尚未長開，再說這小和尚臉蛋呼呼的，你若說相似，也是有幾分相似的。可我總覺得這是先為主，做不得數。」宋稚搖著頭說。

「你說的也有理。」沈白焰又淺淺的抿了一口酒。

宋稚原是的靠在桌上，忽然直起子，道：「那，那男孩難不就是在這個莊子上養著的？」

沈白焰彈了彈宋稚的額頭，無奈道：「他拿來豢養姬妾的宅院，裡頭儘是些汙穢之，那般烏煙瘴氣，我怎會帶你來那種地方？此地原是莫林的宅院，這宅院裡的影壁，雕梁畫柱上頭的畫皆是他親手所雕。」

莫林乃是三十年前一等一的雕刻泥塑大師，他上有巫族脈，將巫族的文化與中原的畫技相結合，雕刻風格雖有富麗堂皇之，但私下裡他最詭譎的紋飾，為人古怪鷙，並不京城權貴們的追捧喜。

可一樽泥塑怒目菩薩栩栩如生，無人能及，被人引薦俸給先帝，這才得了這所宅子。

八皇子顯然沒將這宅子放在心上，任由荒廢，宋稚倒是瞧著這宅子十分順眼，沈白焰雖未說，但宋稚知道他定是也喜歡這宅子的。

前世沈白焰鎮守西南巫族之地，不知道是形勢迫，還是沈白焰自己選擇？

宋稚想到這一層，斜眼去看沈白焰。

見沈白焰總算是喝夠了酒，便讓流星進來，將這桌殘羹冷炙撤下去。

兩人酒足飯飽之後，反正已經將人遣出去查小和尚事兒了。

沈白焰和宋稚頗為心寬的將這事兒拋到腦後去了，在這宅子裡東走西逛，開始評析起莫林的作品來。廊下早早的點了燈籠，宋稚和沈白焰瞧個仔細。

「這影壁上雕的是巫族的一個傳說。巫族的首領都是天選的，每隔二十年將十個五歲孩放在甕中，背到深山裡頭，然後封山。過上半年再開山，活下來便是下一任首領，由老首領教養至下一個二十年，如此迴圈反覆。」

沈白焰指著那從甕裡爬出來的幾個孩道。

「這怎麼可能？五歲孩如何在深山裡頭活過半年？這也太過，太過……

宋稚本想說殘忍，可是想起方纔沈白焰所說的事兒，這殘忍二字卻也落不到旁人頭上，們這個朝廷所做下的事兒，也是殘忍，有何麵說巫族人呢？

「是否有我不知，不過巫族的首領世世代代都是這樣選的，這個鐵定不會錯。」沈白焰篤定的說。

宋稚與他手牽著手，一邊慢慢的走著，一邊聽沈白焰說著。

宋稚偏頭看著沈白焰，昏黃燭將他冷冽的五熏染的有了幾分和，「你為何對巫族的事兒這般興趣。」

「我年時，母親哄我睡總說些牛郎織的故事，我嫌無趣。後來又變著法的說史書上的故事，可說的不及先生，我不聽。」

宋稚聽及此，角，心道，『你還真是挑剔。』

沈白焰不察宋稚的嫌棄神，繼續說：「我十分盼著父親來哄我睡的時候，因為他總會說些我從不知道的事，大多，就是關於巫族的故事。」

「他如何得知這些故事？」宋稚忽覺異樣，腳步一滯，發覺腳下磚石有異樣，垂眸一瞧，原來這磚石上還雕了些紋飾。

沈白焰仔細的牽著，繼續說：「我父王年輕時十分能幹，不過他無意於皇位，又恐先帝忌憚，索遠走高飛，待先帝朝綱穩固之後才歸來。那幾年間，他曾與巫族人打過道，還學了巫話。世人皆以為巫族人與鬼魅毒蟲為伍，心思狠辣乖戾，非我族類。可從父親口中，巫族人隻是於咱們相貌、文化、習俗不同些罷了。他們有醜也有，有善也有惡，沒什麼大不了。大抵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我對巫族總是些興趣。」

「原是如此。」宋稚抬首笑道，「那咱們日後若有機會，帶著兩個去巫族之地瞧瞧。」

宋稚此時的話不過是說笑，怎會想到竟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