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韓晗嚴寺卿並不是領會不到別人的緒變化，隻是懶得去顧及罷了。林清言見他招呼不打一聲就大搖大擺的走進林府，真是覺得哭笑不得。

「老爺，這位大人怎麼……

林管家一口氣不敢出又咽不下去，隻見林清言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林清言邁進大門，隻見原本走得風風火火的嚴寺卿忽像個木頭人一樣站在原地，直到自己輕輕了他的肩頭，才猛然回神。

「嚴大人，你這是……

「方纔那個穿白袍的男子是誰？」嚴寺卿打斷林清言的話。

『哪裡來的白袍男子？』林清言簡直一頭霧水，快被眼前這個鐵木頭給氣噎了。

「大人，不過是府上的客人罷了。」回話的是林天晴邊的丫鬟福安，隻見低著頭，一副恭順安分的樣子。

林清言睇了一眼，道：「爺可醒了嗎？」

福安點點頭，林清言道：「那小姐迴避一下，嚴大人要進去跟爺說幾句話。」

若不是林清言這句話，嚴寺卿恐怕又要大大咧咧的闖進去了，他平日裡大多都是與有罪之人打道，行事作風格外不客氣些，但也不至於太無禮數，規規矩矩的等林天晴走了之後，才進屋去了。

林天朗剛剛才醒，子還比較虛弱，喝過幾勺參湯之後纔好一些。

十公主心疼林天朗休息不夠，又不滿嚴寺卿的作風，隻讓他問了兩句就將他趕走了。

「這沒關係嗎？」小陳氏有些擔憂的問，「他會不會不查了？」

「案子落在他手裡，就像蒼蠅沾到了帶的生，不查是不可能的。」林清言道，「郎兒，你自己可覺得有什麼異樣的地方？」

林天朗隻覺胃裡仍舊是燒得慌，口中一子苦藥味道，腦袋卻逐漸清明起來，「我隻覺得不可能是文心害我，倒是那芮希的行徑可疑的很。」

「誰是芮希啊？」十公主不明就裡的問。

「一個小人罷了，公主不必記著他的名字。」林天朗握住十公主的夷，溫和道。

林清言和小陳氏不知道自己兒子居然還有這樣厚臉皮的一麵，十分無奈且尷尬的調轉開視線。

林清言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去，彷彿是極不了這屋裡的曖昧氣氛，「那我讓人請他來喝杯茶吧。」

「讓父親費心了。」林天朗的話音隻堪堪粘上林清言的袍下擺，對方已忙不迭的走遠了，似乎是被剛才那一幕給膩歪到不行了。

小陳氏這些時日倒是見慣了這對小夫妻時不時做些自以為蔽的小作，但也隨其後，將這間小屋子一併留給這對小夫妻了。

因前一日宋稚去薑家小住，所以知道林天朗出事已經是第二日了。將換了水的文竹重新回瓶子裡，撥弄了一下它似刀似眉的葉子，道：「所以說芮希現在在林府？」

「嗯，明麵上說是謝他出手相救，實際上是呢。」菱角裡被宋稚塞了一塊糕點，腮幫子鼓鼓囊囊的。

「朗哥哥無事就好，他到底是不敢真傷了人，八又是想玩賊喊捉賊的把戲，想搏回林府對他的好罷了，小人一個。隻是這替罪羊未免太不像替罪羊了，這棋算是砸在手裡了。」宋稚哪怕是數落人的時候仍舊是慢條斯理的，所以菱角總喜歡聽說話。

手上的文竹剛換了一個墨淡雲細頸的瓶子，哪怕隻有一枝文竹，也顯得踽踽獨立，別有韻致。

「小姐手下總是能出好東西，我原瞧不出來東西好壞，現在不知道為什麼，竟也能分出來了。」菱角瞧著那文竹，突發想道。

「你知道咱們京城第一號的古董商是誰嗎？」宋稚眼前的這個瓶子就是從羅家的鑒寶行尋來的，聽說是江南的一個被抄了家的知州府裡流出來的東西。

「羅家。」菱角雖不識古董，但這點倒騰古董的名家還是知道的。

「羅家底蘊厚，聽說家中的珍寶堪比國庫，又不都是前朝的宮廷裡流出來的古董，他們每朝每代都會送一個子弟進宮做太監，專門管庫房的，就為著能整日與珍寶在一塊，便是你不通文墨，不懂歷史，珍品贗品一瞧便知，哪怕是你做的再湛也無用，這就是好東西瞧得多了，練出來的眼界。」

「送，送子弟進宮當太監？」菱角也不是拘在閨閣裡的子，自認是有眼界的，但這樣的事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這也太狠了吧。明明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卻要進宮做太監，有誰會肯？」

「聽說是抓鬮決定的，命由天不由人，能做到任何行業中的第一把椅的人，都不會是什麼善茬。」宋稚平靜的說，的神態和語氣出奇的像沈白焰，菱角一下便從方纔這個殘酷的故事中跳了出來，莫名的笑彎了眼睛。

……

沒有優待，沒有謝，卻將自己囚在自己原先住過的林府舊居中。現在已經過了數日，除了每日的飯食之外，沒人任何一個人來見過他,錘了半天的門也沒有人搭理他.

芮希瞥了鄰床那一如舊年景象的擺設，遠約約傳來鞭炮的熱鬧聲響讓他更加不安了，自己這都是出現幻覺了嗎？

不知過了多久，芮希覺得自己都快瘋了，他靠在禿禿的床板上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夢裡是一個接一個荒誕可怖的景象。他夢見一片悉又陌生的山頭，夢見一個男子驚惶的神，他背後是萬丈山崖。

從門中溢位的淡煙漸漸散去，芮希聽到一聲門開的聲響，他費勁的睜開眼，因噩夢驚嚇而滲出的冷汗如跗骨之蛆一樣黏在他的上，隻讓人覺得冰冷膩。

林天朗正站在他床前靜靜的看著他，目如寒冬結冰的水潭，「家中有喜事，這幾日怠慢閣下了。」

「這，這就是你們對待恩人的態度？」芮希勉力從床上掙紮起來，憤憤道。

「嗬，你這就自詡為我的恩人了？」林天朗微微皺眉，覺得有幾分噁心。

「我救了你，難道不是你的恩人嗎？」這幾日的囚已經讓芮希心中不安，但他仍舊這般強撐。

「飯堂的人瞧見你在文心之後的走進了後廚。」林天朗不想聽他廢話，乾脆道：「那個負責添柴的跛腳矮子叔你從來不曾在意過吧？」

「這種微末小人說的話怎可信？！你就是對我心有見！哪怕是我救了你，你竟還編造出此等荒謬之語。」芮希之語，擲地有聲。若不是林清言已經細細查過，隻怕強辯不過他。

「微末小人？」林天朗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你難道就未想過為何翰林院的前輩們見到這個『微末小人』時都要道一聲『叔』？他是先帝手下建安將軍的副將，一生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沒留下半個子嗣，更不願白供養，自求了一個在翰林院燒火的活計。你真是眼界淺薄，讀多書都不堪大用！」

芮希白了一張臉，心道：『誰知世上會有這樣的蠢人，放著好好的高貴清閑日子不過，非得留在後廚燒火，做些醃臢事！』

「你往我的湯羹裡加過銀杏的綠胚水之後，是不是落了一滴地磚上？你用袖去了。」林天朗將手裡的一個鬆散包袱扔給芮希，包袱展開，恰巧出袖上的一個淡綠斑點。「你說，我若讓人來驗，會驗出什麼呢？」

「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不過是你造的證據罷了。」芮希將那件衫扔開，猶不承認。

「先前我竟瞧不出，你有這樣一張巧。」林天朗實在佩服芮希的心，還能這樣言之鑿鑿。

「我若是要害你，何必救你！這般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嗎？！」芮希反倒是教訓起林天朗來。

林天朗看了他良久，神似笑非笑，「那我也不明白，人家不過是一個比你稍微富裕一些的學子，你何必推人下山崖呢？」

芮希這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把自己關在此，原來這件事他們也已經知道了！

「你又想把什麼髒水往我上潑！？」芮希冷汗濡了裳，在上格外的冷，他不由自主的將袍子攏了攏。

「你若是問心無愧，韓晗床上的被褥墊子在，你為何不去這邊睡，而要睡在這木頭床板上？」林天朗瞥了韓晗的鋪位，道。

「我忌諱死人用過的東西，也不嗎？」芮希飛快的瞥了一眼韓晗的床位，聲音已經虛了半分。

「是忌諱死人還是問心有愧呢？你這個睚眥必報的小人，韓晗不過是家境稍優於你，出手闊綽些許，你便看不過眼。那日野外放風，你這個人從來都是離群寡居的，竟提出要和他一同去解手？這已經是一大怪事了。韓晗失足墮山崖，也不過是你一麵之詞。」

「你們連首都未尋到，怎麼好意思紅口白牙的說是我所為！」芮希一想到那深不見底的崖底，底氣便又足了幾分。

「誰說沒有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