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冰霜鬆枝除了那池子荷花和那些個除不盡的小雜花外,定北王府邸裡沒有其他會開花的植,因為沈白焰的母親但凡著了花,口就會發痛,會不上氣,所以定北王府隻有落葉,沒有落花。
但喜歡花,所以沈長興蒐集了各種各樣的花,春日的牡丹,夏日鳶尾,秋日的,統統都製乾花,撣落花,供賞玩。
沈白焰開啟書架上一個描金的木盒,那是滿滿一盒的金桂花乾,已無一芬芳。
「爺?怎麼上這來了,難怪我派了一溜的丫鬟、小子滿府的找您都找不著。」崔叔站在門口,抬了抬腳,準備邁進來,但一想到這是定北王夫婦的正屋,便覺得有些不合禮數,於是就收回了腳。
沈白焰將這木盒放回原位,他看著沈長興這張一塵不染的書桌道:「莫姑姑呢?我有事要問。」
「估著就在西屋歇著呢,我去。」崔叔轉離去,過了片刻,便領了一個相貌溫和的婦人前來。
「莫姑姑,父親上的熏香您放在何?」沈白焰問。
莫姑姑聽了他這話,便利索的走進屋,從崔蔓的梳妝臺側邊出一個小盒子來,道:「王爺的熏香多半是擱在水屋裡頭的,這屋子裡存著這麼一點以備不時之需。」
沈白焰一開啟,冰霜鬆枝味撲麵而來,像是冬日大雪第一日的那子冷風。沈白焰什麼話也沒說,隻是一勾手指將蓋子合上了,「請姑姑放回去吧。」
「誒。」莫姑姑張了張口,他們倆看著沈白焰忽然離去的背影,麵麵相覷。
沈白焰心頭沾了一輕輕的蛛,看又看不見,拂又拂不掉,正覺得煩的很,突然耳尖一,有些異樣的覺傳來。他猛地轉過,一道青的影子落了下來。
沈白焰一下子轉過來,驚的宋翎沒站穩,差點摔了。「你背後長眼睛了?!」
沈白焰淡定看著宋翎狼狽的倒退兩步,笑道:「能讓飛嵐放進來的人,也隻有你了,不必背後長眼睛,我也能猜到。」
「飛嵐隻有一雙眼睛,未必看得過來。」宋翎話音剛落,周決便又從屋簷上頭落了下來,規規矩矩向沈白焰問了個好。
見到忽又多出了一個人,沈白焰臉上神變也未變,輕道:「恩伯公府?」
「是。」周決老老實實的說。
沈白焰也不問周決莫名來此做什麼,隻是對宋翎道:「剛回來?事都收拾乾淨了?武場的考試你缺了好幾次,不打嗎?」
「嗯。」宋翎雖點點頭,但眸中仍有遲疑之,「回來有幾天了,先在家睡了整一日,睡得骨頭都了。」
沈白焰正說些什麼,「呦?來客人了?」崔叔瞧著這三個年輕傻愣愣的站在迴廊上說話,也不進屋。
「宋家爺來了?這位是,恩伯公府的的嫡爺?」崔叔是個人,這人一過他的眼,就等於是登了賬本,沒有記不住的。
……
「若暉呢?才一回來就不見人影?」林氏著自己的肚子,稍稍有點惱了。
「去世子府了。」宋稚一走神,繡花針在指尖斜斜的颳了一道細長的口子,倒是不深,隻是冒了一兩粒珠子。宋稚連呼吸都未變,不聲的拿了帕子把去。在府裡綉了幾日的肚兜,也有些倦了,索起,給自己倒了一盞茶喝。
宋翎去碩京做什麼,並沒有告訴宋稚,但卻在閑話時提了一句,說自己在碩京見到了那個被趕出林府的學子。
宋稚立即追問道,那個學子是否在為八皇子做事。宋翎臉上的驚訝藏不住,問宋稚時如何得知,宋稚含含糊糊的編了套說辭對付過去,宋翎明顯不信,卻也不曾多問。
宋稚有些心煩意,難不該發生的,遲早都會發生?
『不,』宋稚轉頭看了看林氏有些顯懷的肚子,『許多事已經與前世不同了。』
「你這孩子,這是怎麼了?怎麼心神不定的?」宋稚臉上的神太過明顯,連林氏這般心大意的人也瞧出了與往常的不同。
宋稚搖了搖頭,搪塞道:「許是昨夜沒睡好。」
「薑家姑娘子不好,回了老家。你這平日裡也了個伴,終日在府裡頭陪著我也是拘束了。幸好你哥哥回了來,讓他帶你好好出去玩玩。」林氏溫的說。
宋稚對著粲然一笑,「娘親不必為我擔心,明兒還要去悅食樓上看朗哥哥騎白馬呢!恭賀朗哥哥高中之喜呢,悶不著我。」
昨兒剛得的訊息,林天朗了會試,又在殿試得了一個探花。林府上下自是喜不自勝,可不知怎的,漸漸有些難聽的話傳出來,說這林天朗不過是憑著家世,自己並無幾分文采。
這些話,宋稚沒說給林氏聽,何必惹心煩呢?
至於狀元,卻是讓人十分意想不到,「肖風?這是何人?」這名字宋稚從未聽過。
「聽說是個來自江南的寒門子弟,這可真是鯉魚躍龍門了。」逐月道。
宋稚平逐月抄寫下來的中榜名單,一個個名字的看下去,秦俊、劉文、趙長安、封躍,當宋稚鬆開著紙張邊沿手指時,紙邊出了榜尾的最後一個名字,芮希。
宋稚忍不住笑了一聲,榜尾?對芮希這種心氣高的人來說,還不如不中!
「小姐笑什麼呢?」逐月好奇的問。
「隻是想起朗哥哥高中,覺得歡喜。」宋稚一鬆手,紙卷自的合了起來,「拿去燒掉吧。」
林天朗高中本該是件喜事,尤其是在林府這般人家。林府不許後輩納妾,孩子隻有嫡子,沒有庶子。傾舉家之力培養一個孩子,孩子自然是金貴,但也很容易折損。若是一個不慎,可就要絕後了。
林府千算萬算也不曾想到,這喜事之後,竟來了一樁稱不上厄運,但也讓人舒服不到哪裡去的事兒。
「聖上又賜婚了?還是賜給郎兒?!」林清言險些被自己嚨裡的一口熱茶給嗆死。
林嵩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道:「聽前的安公公說,是十公主前些日子跑出去玩,上那科考三甲正在遊城慶賀,不知怎麼的就瞧上郎兒了。一回來就跟太皇太後說了,太皇太後那子,跟太後連聲招呼都沒打,直接跟皇上商量去了。前前後後就一天的功夫,咱們連個訊息都沒聽著,這事兒就給定了!」
「真是這麼簡單?是十公主看上了郎兒?」林清言有些難以接的反問道,「娶公主,這娶公主哪是什麼好親事啊?!莫不是做上了癮?!」
一說公主,自然會想到沈雪染,這可不是好例子,也難怪林清言這般的不舒服,這公主一向都是貴的,十公主更是太皇太後的掌中寶,一個不高興,轉頭就回宮告上一狀,這誰得了?!
林嵩見自己兒子還有這般氣得跳腳的時候,他自己也是如鯁在的不舒服,斥責的話便換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慎言。」
「當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林清言冷靜下來,往這紅木的圈椅上一坐,語氣也平緩下來。
「皇上還說呢。想讓稚兒和沈世子,郎兒和十公主都在今年婚得了!省的他子不好,見不著他們兩對新人婚。」順安帝說了這樣的話,林嵩隻能口呼萬歲,說些吉祥話,哪裡還能推拒呢?
「稚兒和沈世子的婚事定在明年,不好貿然改呀。」林清言話一出口,腦子裡已經拐了彎,怒道:「莫不是要拿郎兒的婚事給他自己沖喜吧?!」
「嗬,」林嵩冷哼一聲,「八皇子跟神悟教的人攪在一起,糾纏頗深,皇上一時間不敢他,拚命用姻親關係將咱們與皇室綁在一塊,也就這點子打算了!還能如何?!」
「若暉先前的事兒,辦的還算是漂亮。他挖了八皇子的藏烏金鋼的地方,雖說烏金鋼弄不出來,但到底是炸毀了山,埋了那地方。」林清言道,「隻是他說烏金鋼的分量不對,怕是已經用掉一些鑄造兵了。」
「一星半點的不必深究。」林嵩揮了揮手,「神悟教裡的樁子要再埋幾個下去。還有,我剛得了探子的信兒,你去給若暉提個醒,宋刃從西境撥了點人回來,怕是因著他妹妹的事兒,要回來尋事兒!宋令因著他二兒的婚事,要從西境回來一趟,雖說留了人駐守,但這幾日到底是兩頭空,不知道會不會生出什麼事兒來。」
林清言冷道:「這幾日事兒多,把這小子的心給忘了,是個睚眥必報的。行,我讓郎兒去囑咐一聲,他正盤算著要去宋家看看他姑母呢。」他想了想,又道:「妹夫不是分了那小子的兵嗎?滲了那麼多沙子進去,他總該消停幾天了吧?」
「讓若暉這幾日在家好好獃在,別老是往外頭跑了。」林嵩沒有回答,想起宋稚和林氏,心頭總歸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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