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覺得自己很沒用。”低著眼,看著自己放在柜臺上的手掌,慢慢蜷回來握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個時候還小,沒過太多打擊,所以一下心里就有點崩潰,也領會不到師兄你的苦心。”
“而且當時……”頓了頓,跳開了沒說完的話,抬起眼來看向梁槐景,和他四目相對,“所以就腦子一熱,想要整蠱你一下,可是我不知道你這麼不能吃辣,對不起啊師兄。”
梁槐景察覺到了突兀的話題跳轉,覺得可能還有什麼,是不愿意告訴他的,他不好繼續問。
又怕繼續說起以前更多的,他對不好的證據,于是也不敢繼續問。
便笑了笑:“原來是這樣,沒關系的,那你現在有出氣一點了麼?”
蔣思淮暗忖他的語氣,聽起來應該沒有生氣,又仔細打量一下他的表,看起來也應該沒有生氣。
于是心里立刻就放松下來,摳了兩下手指,很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沒有。”
梁槐景一愣,不是吧,這都沒出氣?我是多遭你恨,恨到我吃了那麼多辣椒,被辣得嗓子都差點壞了,也一點氣都沒出?
見他似乎誤會,蔣思淮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抱歉和愧疚多一點,不是你想的那樣……嗯、師兄你能理解嗎?我不是故意想讓你出丑的……”
有一點語無倫次,但梁槐景還是聽懂了的意思,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沒關系的。”他還是說。
他頓了頓,猶豫要不要借這個機會跟道歉,可是話到邊,又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發現,自己做不到像蔣思淮這麼坦然和真誠。
“還是很對不起啦。”蔣思淮臉紅起來,聲音也低下去,“我以后再不干這種沒腦子的事了。”
嘟囔了一句,又搖搖頭,嘆口氣,像是對自己很無語。
梁槐景看著,忽然笑起來。
蔣思淮被他笑得一愣,忍不住問他:“……怎麼了?”
“沒什麼。”梁槐景搖搖頭,溫聲勸,“無傷大雅,不用放在心上。”
蔣思淮看他一眼,也搖搖頭,“這是師兄你大方,不是我沒有做錯。”
說完歪了一下頭,問他:“我請你吃小蛋糕賠禮,可以麼?”
梁槐景剛想說不用麻煩,就已經轉飛快進了后廚。
不忘帶走那碗他沒吃完的油。
梁槐景看著的背影,心里又頓了一下。
沒一會兒,蔣思淮回來了,端著個白的打包盒,笑瞇瞇的跟他說:“你剛才吃剩的油都在這里了,師兄你這個羅馬油面包的油是最多的呢!”
店里售賣的羅馬油面包是在烤好的面包中間割一刀,先上一點樹莓醬,再上多多的油,在油頂上再點樹莓醬,最后點綴上水果。
梁槐景看著盒子里那個明顯比櫥窗里的羅馬油面包胖出一圈的面包,忍俊不的道:“怎麼像個吃油吃撐了的胖子?”
蔣思淮笑得有點靦腆:“貪吃就是這樣的嘛。”
梁槐景笑起來,道了聲謝,蔣思淮聞言就點點頭,認真的跟他道歉:“不管是以前,還是今天,我都該跟師兄你道歉的。”
說:“以前是我沒能領會師兄你的好意,也沒學到多東西,今天是我沒有考慮后果捉弄你,都很對不起的。”
你看,就是能這麼坦然的承認錯誤,所以梁槐景覺得,除了醫學專業沒學好有些可惜之外,再沒什麼不好。
他做不到這麼坦誠,但也愿意試一試。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沉默了幾秒,抬眼看向,也說了句:“那我也給你道個歉,以前對你太苛刻了,我那個時候……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抱歉。”
其實有許多話想說,比如向解釋那時他剛開始帶學生沒有經驗,比如向檢討自己的教學方式并不科學,明明可以循循善,他卻選擇了指責,諸如此類。
可是話到邊,又覺得似乎沒有必要說這麼多。
于是所有的話都凝結了兩個字,“抱歉”。
這是當年蔣思淮出科時他就想說,卻沒有機會說出口的話,在這麼多年后,終于當面告訴了。
蔣思淮聽到他這句話,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他,啊了聲。
梁槐景很不自在,被看著,便覺得一陣尷尬,忙垂下眼,看著盒子里那個油面包頂端的藍莓果粒。
繼續道:“本來你出科的時候我就想跟你說,可是你走得太快了……我也沒有想到幾年后還會見到你,我……”
他想說自己知道沒有從醫后心如何愧疚不安,覺得是自己當初的不斷責怪讓對這個行業徹底失去了信心,才放棄本專業,去做比從醫更辛苦的事。
可是又想到看起來這麼快樂,也曾聽親口認證過更喜歡烘焙而不是醫學,便覺得不需要將這話說出口。
說了做什麼呢?得一句沒關系還是什麼話,好讓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當做傷害沒有發生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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