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徐教授去世,他沒有和及韻通過電話,沒有安過,雖然主要是覺得也能過去,但從主觀上來講,他潛意識里也有報復的分。
就是那種,你們是這樣教我的,那你們也要做到才行,類似這樣的想法。
而蔣思淮和他恰好截然相反。
會特地放下工作陪伴同樣是因為親近的長輩去世而難過的母親,會因為他說吃甜食是因為焦慮或難過而注意到他的緒。
又善良,并且很細心,一定觀察過他在店里什麼買得最多。
愈是想得多,梁槐景心里的愧疚就愈是強烈,甚至讓他每每想起,都如坐針氈。
他回想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沒什麼是值得他后悔的,唯獨在當年帶教蔣思淮這件事上,他后悔了。
可是如果時倒流,再回到當時,也許他還會那樣做,因為人的事能力,和年齡和閱歷是分不開的,第一次帶學生的梁槐景,確實不懂如何當一名因材施教的好老師。
于是他對蔣思淮的愧疚之就更強烈了,我師妹可真倒霉啊,怎麼遇上這麼個菜鳥帶教。
蔣思淮可不知道他心思這麼多,見他低頭吃了餅干,便問:“怎麼樣,好不好吃?”
“好吃,味很濃。”梁槐景回過神,忙出一個笑來。
蔣思淮嘿嘿一樂:“這是差錯,曲奇餅干呢,原來我都是用安佳黃油,今天做的時候一不小心,用了總統黃油,結果出來就沒有那麼脆了,形態上看著也沒這麼□□,但是味道真的很好,好香呢!”
著腰,有點得意:“這個合適老頭老太太吃,回去給我爺爺和姑婆做一大盒,讓黃阿姨收著,他們要是聽話,不吃東西,就可以每天吃一小塊配茶。”
梁槐景看得意洋洋的樣子,不由得失笑,甚至還忍不住評價了一句:“掌握小點心供應大權的人,都像你這麼囂張的麼?”
“你懂什麼,老話都說了,不要得罪廚子!”
蔣思淮說完,乜著他,發出一聲冷哼,梁槐景立即被逗樂。
梁槐景周三就出發去參加年會了。
今年雖然氣象專家們都說是個暖冬,可這幾天青島最高也就十五度的氣溫,還是讓梁槐景一個南方人冷得夠嗆。
這次一起過來開會的,還有科室主任邱鳴鶴,和梁槐景的上級邢亦斌,仨人從下飛機那一刻開始,就有點后悔。
“太冷了,早知道不來了,怎麼今年挑這麼冷一地方。”
聽到邱主任的抱怨,邢亦斌笑道:“到人家的,有什麼辦法,前幾年不也在沈?”
“這兒也是海濱城市,景很多,回頭我們也去看看八大關和啤酒博館什麼的。”梁槐景也跟著安道。
邱主任看他一眼,笑了一下,神溫和:“好啊,等你匯報完,我們就去喝啤酒,來了青島不喝道地的青島啤酒,就不算來過。”
梁槐景神一頓,“這次曾院士也在,我有點擔心……會不會講不好。”
“怕什麼,你又不是沒經歷過大場面。”邱鳴鶴溫聲鼓勵道,“你就當我們都是大蘿卜,講你的就是,再不濟,還有我和邢亦斌陪你一起丟臉,別怕,丟臉你都不是一個丟,還有什麼可怕的。”
在他看來,梁槐景這個學生什麼都好,就是缺了點自信,對自我的評價不那麼高。
這個問題是邱鳴鶴在梁槐景研二時發現的,那時他發了一篇很不錯的二區,他夸他做得不錯時,他卻說,某某師兄這次發了一區,自己不如他。
邱鳴鶴以為他是謙虛,但剛好閑著嘛,就跟他多聊了幾句,聊了才發現,好家伙,這孩子真不是謙虛,他是真的覺得自己不如另一個師兄啊!
不是,現在孩子對自己要求都這麼高了嗎?他悄去問了幾個學生,既有自己的學生,也有別人的學生,大家的回答都是,給我一篇二區,不說能嘚瑟一年,高低也得橫著走三個月。
對啊!這才對嘛!哪有人才研究生,一下就上馬一區的?你也不看看你那師兄,人家都博二了,你特麼才研二!
邱鳴鶴覺得這孩子有點意思,于是格外留心注意他,才漸漸發現他其實不那麼自信,他總覺得自己應該做到最好,如果沒有做到最好,就是還不夠努力。
他對自己的高要求,在別人眼里很厲害但卻自我評價很低,本質上就是對自己的不自信。
再深了解,他才知道及韻和梁裕對梁槐景的教育方式,基本是采取高娃那一套,還覺得自己是在激勵他。
并且他們還很滿意當前的結果,瞧瞧,梁槐景的績多好,小學到大學一路重點的走過來,師從名導,才研二就能發高水平論文了,眼見的未來明,等他畢業了找個門當戶對的對象,這輩子就穩了!
邱鳴鶴當時是苦笑不已,想到梁槐景提起父母時那種不想說的姿態,就問他們沒有覺得孩子對他們不親近嗎?
及韻的回答是:“知道,早就覺出來了,但沒關系,男孩子嘛,大了都這樣,再說我們做父母的只要他好就行,又不圖他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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