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化二十五年的這個冬，玉京城的氣候比以往似乎更冷一些。

十一月十五下了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這場雪下了足足三天，將整個玉京城變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很。

但這樣的是對那些食無憂的人們的。

就算這里是京都，也有許多三餐難繼的貧困百姓。

這第一場雪之后出了三天的太。

雪化的時候會更冷，冷到骨子里的那種冷。

商賈大戶們的家里早已生起了炭火，可在玉京城西北角的那偌大一片低矮的房舍，也僅僅只有做飯的時候能見幾縷煙火。

那里是玉京城的貧民窟。

那里有足足四萬余戶共計十五萬余人！

這些人謀生的方式通常是去給那些有錢人家里干一些雜活。

人去幫大戶人家漿洗裳打掃庭院等等。

有些力氣的男人則多在西門或者北門的市場里等著，等那些來京都的商客，去給他們當個轎夫或者帶個路，也或者幫著搬運一下貨。

而今前來京都做生意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的收相比較以往略有提高，但依舊無法改變他們窮苦的命運。

粥僧多，就算是現在粥多了那麼一點，分到每個人的碗里也沒有多幾粒米。

當三天的晴天過去，京都又迎來了第二場雪。

比第一場更大。

已下了四天！

看這鉛灰的天空，似乎還沒有要停下的跡象。

李辰安在書房。

烤著火。

煮著茶。

聽著剛剛回到京都的戶部尚書李文厚的話。

“……皇上，吳國不可小覷！”

“臣始終都不明白，吳寧兩國這國貿一開，吳國的商品明顯優于咱們寧國的商品！”

“臣不僅僅是在東旭城去看過，這沿途所經的那些城鎮，臣都有去看過！”

“無論是鐵還是瓷，甚至就算是咱們寧國引以為傲的綢……相比吳國，至在價格上咱們沒有任何優勢！”

“現在吳國的商人們已大量進了玉丹城，玉丹城倒是前所未有的熱鬧了起來。”

頓了頓，李文厚一臉嚴肅的看了看溫煮雨，視線落在了李辰安的臉上。

“可隨之而來的，便是吳國的大量各種各樣的商品！”

“臣在玉丹城逗留了一日。”

“吳商已有許多在玉丹城置業開設了店鋪，臣逐一走訪，咱們寧國的商人苦不堪言！”

“因為吳商的東西不僅僅是質量更好，價錢反而還比咱們寧商的同類商品低個半！”

“玉丹城，不過是他們的商品進寧國的起點！”

“這已了冬，他們的商品暫時還沒有辦法大舉進寧國腹地。”

“但他們正在從吳國調運商品！”

“臣想，來年開春之后，道路暢通之后……咱們寧國的商業恐會迎來滅頂之災！”

“吳悔此人，看似弊，實則有勇有謀！”

“他了吳國的皇帝，臣以為比他老子野心更大，對咱們寧國……并非好事！”

“所以臣以為，是不是趁著現在還來得及，咱們趕關閉無涯關，就算是毀約，也比整個寧國的商業到災難的打擊來的好！”

溫煮雨此刻也極為嚴肅的看向了李辰安。

他沒有料到吳國的商人會來的如此之快，也不知道寧國的商人能否承住這一生死考驗。

李辰安斟茶。

臉上的神卻依舊輕松。

遞過去兩杯茶，他指了指門外白茫茫的大雪，笑道：

“你們看，寒冬初至，那些花了大力氣心侍候的花已全部凋謝。”

“但我梅園里的梅，這時候卻正傲然開放。”

“商業這個東西亦如此。”

“關上國門，就好像在溫室中培養花朵。”

“看上去倒是的，可它們經不了任何的風寒！”

“我為什麼要與吳國簽訂貿易協定？”

“就是要讓寧國的商人清楚，不從本上去提高自己商品的質量，去想方設法的降低本，在未來的大競爭中，他們……一無是！”

“我是理解你們的擔憂的，不就是狼來了嘛。”

“遲早有一天這狼都會來的，那不如早一些來。”

“換個角度去看待這個問題。”

“吳國價廉的商品進寧國，寧國的百姓能用更的錢買到更好的東西，這對百姓是有利的！”

“而咱們寧國的商人們，如果他們還想躺著就把錢賺了……他們會明白那是在做夢！”

“他們想要生存，想要去吳國賺到銀子，就必須正面的去面對競爭！”

“就必須重視工匠改良提高生產效率！”

“從長遠來看，這會正面影響寧國商人的思想，有能力的商人會直面這一競爭，并做出最快速的調整。”

“至于那些沒本事的商人……大浪淘沙，該倒閉的就倒閉吧，否則還浪費資源。”

這算是解釋了他打開國門的意圖，也算是給李文厚和溫煮雨一個解釋。

但李辰安今日卻并不想要對此深的去說明，因為他溫煮雨前來另有其事。

他看向了溫煮雨，這時候他臉上的神才變得凝重了起來。

“昨日的呈報我看了一眼。”

“西北邊已有人凍死……”

“我問了問皇城司一大統領鄭旺，他說這種事其實每年都會發生，那地方集中了整個京都最窮的人。”

“昨夜我仔細的想了想，不能再死人了，”

他的話音未完，李文厚一聲嘆息打斷了他的話：

“皇上，此事朝中確實一直知道，但皇上可知那地方有足足十五萬來人！”

“如何救助？”

“就算是施粥，一個冬天需要多糧食？”

“若就給最困難的家庭一些糧食……曾經這樣做過，結果那地方發生了嚴重的，死了更多的人！”

“得到糧食的家庭守不住！”

“被搶，被殺，甚至就為了那麼點糧食被滅門！”

“皇上初登大寶本也應該做一些積善之事，可戶部也張啊！”

“科學院那邊就是個吞金！”

“臣剛回來，工部尚書黃修木那家伙第一個就找到了臣，說科學院您催得，這大冬天的依舊不能停工，急需紋銀五百萬兩！”

“臣斗膽說一句，那玩意兒停一停可好？”

“戶部真沒幾個銀子，經不住你這樣折騰的啊！”

溫煮雨又看向了李辰安，心想京都這已經是第二場雪了，北漠道那邊的奏折這時候差不多也快到了。

那邊每年都會有雪災！

李文厚這個戶部尚書當得著實有些難啊！

可李辰安卻擺了擺手：

“我借銀子給你！”

李文厚一聽，心里卻陡然一喜——

歸園！

他一直在打歸園的主意，沒料到李辰安能自己主說出來！

這江山都是他的，談什麼借不借的？

他沉三息，果斷說了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