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聲音從後傳來,薑清慈和柳如煙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眼裏看見“要不你替我出去背黑鍋吧”幾個大字。
不等薑清慈有所作,柳如煙便低著頭,後退半步,往後一躲,然後很不仗義地把推了出去:
“大人,陛下問您話呢,您說句話呀。”
被推了個趔趄的薑清慈:……
有句話想問候他大爺,不知道該不該問候。
見兩人互如此自然,沈確上的殺氣更重了,眼眸淬著危險的意味,語調森森:
“是朕來得不巧了,打擾薑卿和如煙姑娘快活了。”
“快活”兩個字被他咬得很重,薑清慈和柳如煙同時後背一激靈,打了個冷戰。
柳如煙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就憑沈確這副正宮人的架勢,他要是敢和薑清慈快活,估計他自己下半輩子都快活不了了。
薑清慈心道“陛下您其實可以眼瞎一次的”,怎麽可能和這個隻知道玩老鼠的二傻子在這種鬼地方快活?
定了定神,上前回話:
“陛下說笑了,臣隻是聽說,如煙在牢中找到些好玩,想著帶回去給人送禮,就過來看看。”
又是謊話。
沈確不聲地掃了一眼,偏頭去看那牢房裏的兩排死老鼠,配合著胡說八道往下問:
“這樣啊,都是如煙姑娘給皇叔的禮嗎?”
柳如煙抖了抖,腦中不可控地想到那尊殺神,求救看向薑清慈,哭無淚——沈確這廝也忒壞了,分明看他不順眼,當著薑清慈的麵又不肯自己手解決他,反而想通過顧宴禮來解決他。
屆時一切黑鍋都能推到顧宴禮頭上,他自己倒可以繼續在薑清慈麵前裝乖。
“大人……”
“……是。”薑清慈接收到了柳如煙的信號,示意他稍安勿躁,著頭皮回道,“是如煙特意給攝政王準備的禮,甘州特產,風吹日曬老鼠幹,攝政王一定會喜歡。”
柳如煙:……
讓替他解圍,沒讓繼續把他往火坑裏推。
沈確:……
突然有點同皇叔了,他看到這堆老鼠幹該有多膈應?
但是能膈應到顧宴禮,沈確就開心了,臉上的霾散去,連帶著看柳如煙都多了幾分笑臉,他擺擺手:“既然是這樣,如煙姑娘走的時候別忘了把這些特產帶回去,不能讓皇叔期待落空。”
薑清慈眼神幽幽,沈確的心思是損的,但是他這句話也就代表著他鬆了口,柳如煙可以出去了。
畢竟是自己誇下的海口,薑清慈即使再不樂意,也得耐心等著柳如煙把死老鼠裝到一起,然後才帶著他離開。
在街邊的餛飩攤要了兩碗餛飩,兩人一人一份。
攤子的餛飩便宜,一文錢一碗,滿滿當當,在這個有錢也買不到米麵的境況下,餛飩就了流民們的另一選擇。
攜家帶戶,熙熙攘攘的,小兒啼哭聲和大人嗬斥聲此起彼伏。
薑清慈卻好像聽不見一樣,心無旁騖地夾了顆餛飩,吹涼,放口中,滿意地瞇起眼。
慢條斯理地,像曬足了太的貍奴。
柳如煙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人也奇怪,和他印象裏的那些個高高在上的權貴世家不一樣,能居廟堂之高,也安坐於市井之間,到哪兒都能融得進去。
做的死士,好像也好的。
正胡思想著,薑清慈已經吃完了,柳如煙下意識遞過去一張還沒用過的嶄新的帕子,薑清慈接過後,慢條斯理地了。
柳如煙甩甩頭,拋開那些胡思想的東西,埋頭吃著。
便聽薑清慈問:“我打算把你妹妹調過來甘州?”
柳如煙愣住。
“為什麽?”
他不解,按理來說,薑清慈是主子,想說什麽想做什麽決定,不用和他說的。
“畢竟是你妹妹。”薑清慈過,將帕子收起來,“讓你知道的下落去向,好安心替我賣命。”
柳如煙了然,雖然知道薑清慈這麽做是別有目的,但心頭泛起一陣暖意,小聲回道:
“謝謝。”
吃完薑清慈付了銀錢,轉要離開之際,注意到從南麵城門進來的兩個人。
人高馬大,沒牽馬,雖然穿著漢人的服,但沒遮住的五仍然暴出來那兩人都是胡人。
兩個胡人四下張,在路邊隨手拉住個人,兇地問話,但看上去似乎是在忌憚什麽,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也沒手打人。
薑清慈立刻就想到了,那日師爺和那個胡人說的話。
他們要瞞天過海,飾太平,暫時遮住他們這群來賑災的員的眼。
“要我跟過去嗎?”柳如煙也注意到了那兩個人,提起來裝有死老鼠的布袋子,走到薑清慈邊問。
“你去跟著。”薑清慈道,“先別打草驚蛇,有什麽風吹草及時和我說。”
“明白。”
今日天氣正好,沈確的車馬抵達甘州之後,賑災的大部隊也都到了。
柳如煙去跟蹤那兩個胡人,薑清慈也沒閑著,到各個施粥點視察了一圈,最後在州府衙門前的看見了布粥的嚴正。
嚴正也是三朝元老了,頭發髭須都是花白,但子骨仍然朗,樂嗬嗬地招呼著排隊的流民用粥,不厭其煩地前來領粥的人重複著一句話:
“慢點兒喝慢點兒喝,別著急,會燙到。”
“薑大人。”一旁安頓流民排隊的吏見過來,和邊的人囑咐了幾句話,上前來問好,“您來了。”
薑清慈擺擺手,示意不用多禮,扭頭看了一圈兒。
因為陳實被下進大獄,州府衙門便被用來安置流民,堂已經被滿了,堂外還著一群人。
“你們在這兒守了一晚上?”
“是。”吏回道,“昨日夜裏我們把百姓們安頓進來,嚴大人看完卷宗出來,不忍心看百姓們挨凍,就連夜讓我們支起了粥棚,從州府的糧倉搬了些粥米熬煮。”
“都先下去休息吧,把州府裏的人出來換值。”
“謝大人!”
薑清慈若有所思走過去。
嚴正抬頭一看,見過來的是薑清慈,頓時笑臉全無,仰頭用鼻孔對,冷哼一聲,沒好氣問:“你來做什麽?”
薑清慈:“嚴大人年紀大了,陛下擔心你猝死在崗位上,派我來看看。”
嚴正:……
“你會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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