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令進了七月,暑氣極盛,窗外陣陣蟬鳴,得人心煩意。
金烏西墜,地上的熱氣還未消散。
楊嬤嬤攙扶著老夫人來到一水榭閑坐吹風,姜臻和那兒郎顧琛也相陪著。
其他的婢嬤嬤們也多在廊廡下歇著,彼此間說著閑話。
姜臻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將一食盒蓋子揭開,然后捧出一個藍地芍藥團花蓋盅來,用一把勺子盛了放在一套的瓷碗里。
瓷碗里的湯澄澈明亮,看著就讓人覺得清爽。
又將一碟子綠的糕點端出,放在石桌上。
然后捧著那碗盛了湯的碗遞到老夫人面前:“老祖宗,這是我下午熬的綠豆湯,足足熬了兩個時辰,然后用紗布過濾了好幾次,您嘗嘗。”
老夫人也不耐暑熱,聞言將湯碗端到手里,用勺子舀了幾口嘗,笑著說道:“果真不錯,一點點甜還不沙,喝著最是清熱解暑了。”
姜臻又給楊嬤嬤盛了一碗,楊嬤嬤也笑著接了。
兩位老人坐在池邊的藤椅上,邊喝著湯邊說著話,聲音很低,因此姜臻聽不到。
“素錦,如今珣哥兒的親事也有著落了,珽哥兒還小,姝兒的親事想來也沒變了,怎的珩哥兒就一靜也無?上回我揪著他詢問謝二姑娘的事,他沉默以對,我瞧著是沒想法的。你說他到底想要怎樣,謝家姑娘他都看不上,難不真想稱孤道寡?”是老夫人的聲音。
“這個……也許大公子有自己的主意,難道心里有中意的人?”楊嬤嬤安道。
老夫人蹙眉,“沒聽說他有意中人啊,你以為長公主沒找人打聽?他那院就跟鐵桶似的,什麼消息也傳不出來。”
“從他生辰到現在,上京人人都傳謝二姑娘會嫁進國公府,可眼瞧著三個月都過去了,還是一點消息也無,知道里的都知道沒戲了,我倒是要問問他到底想干什麼!”
兩人細細絮絮的聲音不止。
而這邊,坐在水榭邊正喂魚的顧琛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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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姜臻嚷道:“臻姐姐,我不要喝綠豆湯,我要喝酸梅湯。”
姜臻笑著說道:“那你等等,我現在給你盛。”
姜臻做的酸梅湯盛在一青釉劃花蓮瓣四系罐里,可是提前在井水里湃過的。
湃過的烏梅湯很是冷沁,這烏梅都熬爛了,姜臻沒放糖,改放了桂花,有清香,又不甜膩,喝起來覺得剛剛好。
給顧琛盛了一碗,招呼他過來喝。
顧琛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個干凈,嚷著還要喝。
姜臻忙道:“小公子,你喝得太急了,先緩緩,不然該鬧肚子了。”
一旁的老夫人也補充道:“阿臻,看著他,別讓他喝多了。”
話音剛落,就見青煙提著一食盒過來了,原來長公主派人送了一盞櫻桃過來。
青煙將食盒揭開,端出櫻桃,紅得艷滴的櫻桃被森森寒氣繚繞,想來是剛從冰窖里取出來不久。
楊嬤嬤笑道:“聽聞這宮里頭的櫻桃最是可口,老奴給老夫人拿過來嘗嘗。”
老夫人笑道:“一顆就好,吃多了冰。”
又對顧琛和姜臻道:“你們也嘗嘗,這櫻桃是宮里的文山宮里溫泉水種出來的,那里地氣熱,種出來的櫻桃又大又甜。”
文山宮的櫻桃聞名遐邇,等閑人本就嘗不到,姜臻這麼有錢,想買都是不能的。
打小吃櫻桃,大渝的櫻桃品種很多,沒吃過文山宮的櫻桃,此時見這櫻桃的賣相,果真是極大極紅,紅玉珠般似的,人極了。
只是長公主賜的東西,到底是不敢吃。
那顧琛可
不管,見又有吃的,歡呼一聲,住一顆櫻桃,放進了里。
這倒罷了,顧琛又起一顆櫻桃,塞進姜臻的里,囫圇道:“臻姐姐,你也吃。”
姜臻:……
一不小心就被人塞了滿,姜臻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慢慢嚼了。
咬一口,四溢,果真是甜多,果堅實細膩。
還正品嘗呢,就聽見顧琛興地嚷道:“大哥,你來啦!”
說完,兔子般蹦了出去。
說來也怪,這顧琛平日極是怵顧珩,但幾日不見的話,又想得很。
顧珩將視線從那腮幫子正嚼著櫻桃的人上轉回來,看向顧琛,了他的頭。
姜臻則差點嗆住,忙囫圇吞棗般將那顆櫻桃咽了下去。
卻是再也不敢吃了。
說曹曹就到,老夫人見顧珩來了,掩飾不住臉上的笑意。
忙從藤椅上起,和長孫一齊坐到石桌上。
“可是剛下值回來?熱了吧?”老夫人扭頭對姜臻說道:“阿臻,你盛一碗酸梅湯來。”
姜臻低聲應了,盛了一碗放他跟前,顧珩也沒客氣,
這酸梅湯熬得很濃,又不很甜,冰爽得很,很對顧珩的胃口。
他好似隨意問道:“臻表妹熬的酸梅湯麼,不錯,可有什麼方?”
姜臻抬眼看他:“也沒什麼,就是烏梅要泡得久一些,熬得爛才好,用桂花代替冰糖。”
顧珩“唔”了一聲,沒接著說下去,只一口一口地喝著酸梅湯。
老夫人看著長孫,又是驕傲又是憂愁。
手中的酸梅湯還沒喝完,顧珩放下湯匙,看向老夫人,笑道:“祖母一直盯著孫兒看,可是想說什麼?”
老夫人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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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猴兒,你能不知道祖母心里想的是什麼?你替姝兒說的那門親事,祖母很是滿意,珣哥兒的親事也快定下來了,那你的親事呢?”
顧珩眼風微微瞟了一眼那坐在池邊欄桿的子一眼,正眼睛盯著池子里歡快游弋的金魚,里還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著一塊綠豆糕。
那是都沒有聽這邊的談話。
顧珩抬頭看向老祖母,正要開口。
就聽見一響亮的嚷嚷聲:“娶臻姐姐!娶臻姐姐!”
聲音實在又脆又亮,水榭的另外四人皆是一愣,游離在外的姜臻亦回頭,眼睛睜大,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只見顧琛正一只手指著,一只手抓著櫻桃吃。
老夫人和楊嬤嬤也是吃了一驚,楊嬤嬤揚起笑容,解圍似地說道:“小公子,這話可不好說,奴婢代您下去找青煙玩去,昨兒折了好幾只青蛙,跳得老高了。”
老夫人也笑了:“你這皮猴子說什麼胡話呢,困了的話,楊嬤嬤帶你下去睡會。”
說完,用眼神示意楊嬤嬤趕拉顧琛下去。
顧琛才不管,也好像沒有看見老祖母的暗示,不服氣道:“我才不困,我也沒說胡話!大哥經常看臻姐姐!我看見了!”
這話一出,眾人都驚呆了。
顧珩里的酸梅湯差點噴出來,姜臻里的綠豆糕差點噎得上不來氣。
顧珩是個厚臉皮的,不一會,便揚起似笑非笑的臉,看著顧琛。
姜臻臉上的表,則稱得上是驚恐了。
老夫人和楊嬤嬤一大把年紀了,稱得上是見多識廣,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卻還是有些應付不來這樣詭異的場面。
楊嬤嬤看了眼老夫人,老夫人的一雙眼在顧珩和姜臻上來回轉,手里正撥著一串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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