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就不打,樂得輕松。
裴桑榆拎著書包就走,半分鐘也沒多呆。
打車到家的時候,難得上裴清泉坐在客廳看新聞,來京市也半個多月了,面倒是沒過兩回。
不像親,更像是兩個陌生人保持疏離的心照不宣。
但畢竟寄人籬下,裴桑榆先打了聲招呼:“外公,我回來了。”
裴清泉分神看了一眼,致的妝面,漂亮的擺,十幾歲的一副竇初開的模樣。
緩慢喝了口茶,出言嘲諷:“小小年紀不學好,是跟男朋友出去廝混了?臺上還掛著件外套,把人家服都穿回來了。”
裴桑榆:“………..”
這麼能腦補不去當編劇真是屈才。
見沒說話,仿佛坐實。
裴清泉表更沉,訓斥說:“你也想學你媽是吧,二十歲不到未婚先孕,書也不讀,家也不要,從京市跑去江州找宋斌那個野男人。要不是懷了你,現在該風風繼承我的公司,而不是把自己過進牢里!你要學,就趕從我家滾出去,我裴家不需要這樣的后代。”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又是這樣的話。
好像所有的苦難都是由造。
短短幾句,比鉛字重。
像是被人猛然按進了水里,悉的窒息,下沉,呼吸薄弱,意識卻本能反擊。
“生我的時候,有問過我的意見嗎?有問過嗎?”
“如果問了,我會說——”
裴桑榆臉上掛著笑,聲音卻涼薄至極,一字一頓。
“這條爛命,我不稀罕。”
裴清泉難得怔了神。
從江州接到裴桑榆的那天,就一直安靜且乖巧,態度好,甜,把自己當作唯一的救命稻草。
而他怨念堆積了十幾年,終于找到了發泄的渠道,無論對方怎麼賣乖,都無法心生好。
但也著實沒想到會回,而且是這樣直白的言辭。
“你………”
“但我沒得選。”
“之前落下了很多功課,我今天是去補習,沒有來,也不會來,這點請您放心。”裴桑榆緒得極快,語氣恢復往日清淡,“剛才的話,是我的真心,但不好聽的,您就當沒聽過。”
三言兩語,裴清泉突然從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倔強,驕傲,會還擊,卻面。
傳這東西,到底脈相連。
裴清泉別過臉,不再看:“我還是那句話,別給我惹事,我不會幫你理麻煩。”
裴桑榆欠了欠,保持禮貌:“我知道,那我先回房復習了,明晚有考試。”
大步回了自己房間,進了浴室洗干凈臉,那抑的緒才鋪天蓋地翻涌上來。
原以為逃離了江州會好一點,至今天跟室友拍照的時候,看著漫山遍野的楓葉,是這樣覺得的。
風很好,景也好,笑聲更好,有一秒真心覺得青春真好。
還是天真了。
所有的過往就是海底的水草,掙不開也逃不掉。
恍惚坐在書桌前,打開臺燈,翻開練習冊,繼續做題。
等回過神,才發現草稿紙上畫了一堆無意識的曲線,仿佛腦絞一團的球。
下了狠心,直接往胳膊上掐了下,皮上起了一道很深的紅痕。
疼痛讓人清醒,花了三個多小時,裴桑榆終于看完勾出的所有重點題。
疲憊地把腳放上椅沿,整個人一團,拿著手機緩慢翻著最新的朋友圈。
加的好友不多,就那麼幾個人活蹦跳。
丁子:轉個幣,如果它不停下來,今晚就不吃燒烤了
半仙:掐指一算,明天不宜加班
瀟瀟:天天敲電子木魚,今天才發現跟佛祖報錯份證號了……嗚嗚嗚功德減一
丁子矜:媧但凡會畫影,世界上也不會多我一個臉是五邊形(我神很好啊這照片誰修誰修啊修你大爺修你大爺
Jie.Chen:空窗三周,看條狗都清秀
…..
裴桑榆握著手機笑了會兒,笑容慢慢淡下去,巨大的孤獨海浪一樣跟著汐襲來。
想找誰聊兩句,都怕驚擾了人家的好心。
退回聊天列表,看到周瑾川的備注在一個顯眼的位置,一眼注意。
要是今天能給他打電話就好了。
哪怕是念一念平時最討厭繁復的廣播,也比這樣一個人呆著,被這樣濃重的孤獨包裹要好。
遠傳來幾聲輕的貓,帶著幾只狗也連番了起來,一陣吵鬧過后,夜晚再次陷空曠的沉寂。
點開他的對話框,刪刪打打。
[不聽廣播能睡著麼,不是失眠?]
不行,看起來像是抓著人家的把柄要挾。
[我沒喜歡你,別誤會,所以可以接著念廣播嗎?]
不行,覺是在直指他自,有點傷人。
[你不會不想接著我們的易了吧,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不行,人家下午還圈了一大堆題,明明沒這個意思。
快十二點,裴桑榆還沒醞釀出適合的開場白。
周瑾川的確是失眠,下午在沙發上躺著也只是閉目養神,越困,腦子越清醒。
他在床上閉目躺了兩小時,眉頭鎖,認命般地從枕頭下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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