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畔氣氛凝滯得厲害。
就連吹過的風,都讓人無法息。
虞聽晚背對著謝臨珩,聽到他這句話,腳步停頓了一下,短暫沉默后,只說了一句:
“他是我的駙馬。”
謝臨珩眼底亮黯淡下來。
冷勾起的弧度,漸漸多了嘲弄意味。
因為宋今硯是曾經選定的駙馬,所以一旦選擇了,就不再更改是嗎?
虞聽晚幾人走遠后,墨九忐忑地看向自家主子,手中的盒子比燙手山芋還燙手,他覷著謝臨珩的神,幾次開口,最后著頭皮問:
“大人,這發簪……”
他冷冷收回視線,嗓音冰得發寒,“扔了!”
旁人不清楚這發簪的意義,墨九這個心腹還能不清楚?
他哪兒敢扔。
不僅不敢扔,還雙手捧著這祖宗,僵在原地裝死不敢彈。
見他不,謝臨珩側,扯過他捧著的盒子就要丟掉。
可就在盒子離手、拋出去的瞬間,他渾的氣低到極致,指骨沒松反,將放著那支斷裂發簪的盒子死死攥在了掌心。
—
翌日破曉。
沿著道在夜下奔趕了整整一夜的低調馬車在灤南城北的一別院停下。
別院中古樸雅致,院中燈火通明。
宋今硯一從馬車上下來,就有兩個小廝迅速在里面打開了別院的門。
他們稔地對著宋今硯行了一禮,“宋公子。”
宋今硯沒理他們。
沉著臉抬步,徑直走進院子。
正對著院門的正廳廊下,亮如白晝的線中,一華貴的妙齡子正勾著紅不慌不忙地喂鳥。
聽到靜,偏頭往這邊看過來。
出一張清純卻又嫵的面容。
待目落在宋今硯上,角的笑容更深,揮了揮手,讓旁的丫鬟將困在籠中嘰嘰喳喳的鳥拎下去。
“若菱一早便知,公子一定會來。”
邁下長階,往宋今硯這邊走了兩步,“畢竟只要一提東陵那位金尊玉貴的公主殿下名諱,公子就一定會來,這次,倒真是也不例外。”
相比于池若菱的巧笑嫣然,宋今硯卻臉冷極,不僅沒有面對虞聽晚時的溫潤與小心翼翼,此刻眼底還噙滿了不耐。
“如果我沒記錯,上次我就和池姑娘說過了,皇室與宋家的婚約將近,你的恩不必再還,過往一切一筆勾銷,以后你我也不必再見面。”
池若菱倒也不惱。
臉上還是那副好脾氣。
只是出口的話與這副單純無害的面容有些違和。
“如果你們東陵皇室與宋家的大婚真能順利進行,宋公子又何必大老遠來一趟?”
宋今硯眸瞬間沉下來,正要開口,池若菱卻忽然上前一步,笑說:
“涉及皇室與大婚,宋公子確定要在這里談?”
宋今硯眼底的厭更重了幾分。
但短暫思量過后,他隨著池若菱一起進了正廳。
丫鬟將茶奉上來,隨后垂著頭退了出去。
只余宋今硯和池若菱二人。
宋今硯冷冷看過去。
相較于他的不耐,側對面的池若菱卻不不慢怡然自得地吹著茶盞中的浮沫喝茶。
半盞茶的功夫過去,宋今硯耐不住心底的煩躁,率先問:
“不是回月冥國了嗎?池若菱,你出月冥國池氏一族,不適合待在我們東陵。”
正喝茶的子這時抬頭,耐人尋味地看過來,“是不合適待在你們東陵,還是怕我在這里待的太久,讓人察覺了你我之間的關系,進而影響了你與寧舒公主的婚事?”
宋今硯心底煩躁更甚,他冰冷看過去,諷刺開口,“既然清楚,池姑娘還不趕回月冥國?”
放下茶盞,輕飄飄地整理袖,“急什麼?我這次回來,是與恩人你談合作的,怎能急著離開?”
宋今硯耐心已經快告罄,“什麼合作。”
池若菱勝券在握開口,“助你與皇室順利婚,并且——幫你們宋家奪得東陵皇位的合作。”
聽到后半句,宋今硯猛地站起。
疾言厲盯著池若菱,“池姑娘,慎言!”
池若菱看著他此刻的神,一針見地挑明:
“公子真的沒有這種想法嗎?”
“宋家真的沒有這種想法嗎?”
“宋氏簪纓貴胄,又居東陵世家之首、朝臣之最,與皇室結為親家,了東陵唯一的嫡公主的駙馬,真的沒有往上再進一步掌權的心思嗎?”
“沒有!”宋今硯回答得很快,他拳頭蜷,怒目盯著池若菱:
“池若菱,注意你的言辭!我是東陵的駙馬,駙馬不得掌權,這是陛下賜下婚事的條件。”
池若菱不慌不忙開口,“可東陵皇室就這麼一位公主,又沒有其他可繼承大統的儲君,宋公子,你沒有想過嗎?東陵的皇位,不傳給寧舒公主,還能傳給誰?”
宋今硯眉頭皺著。
可這次,他沒有出聲。
池若菱目落在他上,接著說:
“建帝雖下旨駙馬不得掌權,但建帝百年之后,東陵國總不可能無君掌權。”
“宋公子,你是公主的駙馬,和寧舒公主一起掌權,不是天經地義之事嗎?”
“再者——”想到什麼,笑意更深,“就如今來看,公子就算不想攝政,怕是也不行了。”
宋今硯眉頭擰得更。
池若菱慢悠悠放下茶盞,“宋家與皇室的婚事近來變故迭生,而謝家又在后虎視眈眈,公子真的有把握,能夠完全勝過謝小將軍嗎?”
若說方才宋今硯的臉只是不虞,但現在提到謝臨珩,他的臉已經不能簡單用難看二字形容。
池若菱緩緩起,從容淡定地看向他,問出他心底最懼怕也最忌憚的那個問題:
“若是沒有謝家也就罷了,宋家與皇室的婚事,姑且出不了什麼紕。”
“而現在,謝小將軍不僅對寧舒公主有意,謝家還對皇家有救命之恩,公子真的有把握,你能贏過謝臨珩嗎?”
“又有把握近在眼前的大婚真的能夠順利舉行嗎?”
宋今硯呼吸死死屏住。
池若菱的聲音卻還在繼續,“如果真的按照建帝圣旨中所說的,駙馬不得攝政,那將來若是有一天,寧舒公主不想再繼續這樁婚約了,那到時候踢掉一個無權無勢、空有其名的駙馬,就跟除掉一個下人一個簡單。”
“可如果你以駙馬的份掌控朝政,將東陵國握住手中,屆時把寧舒公主永遠留在邊,還不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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