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圍著小桌坐好,就著羊湯涮鍋邊吃邊說。
“……那兩位就明里暗里互揭傷疤,一句跟一句地扯對方家事私,聽得我頭皮直發麻。”
李鳴抿了一口羊湯,滿足嘆道:“倆話里機鋒太深,我只聽懂個大概。”
“什麼樣的‘大概’?”辛茴將涮好的豆苗放在面前碟子里,眼等待下文。
淳于黛雖沒話,卻也是眼目大張。
小灶間的門并沒有關,能清楚看見外頭并無人近前,說起話來便了許多顧忌。
李鳴悠哉哉道:“太子府這邊呢,太子妃在婚兩年后也沒孩子,太子便厭棄了,之后每年最多進寢殿一回。最慘的是,府庫也由兩個側妃共同掌管。”
“懂了,在您眼里,太子妃無寵無子并不算慘,”淳于黛忍俊不,“但財政大權旁落,就很慘。”
“簡直慘絕人寰,”李鳴痛心疾首地皺臉搖頭,“銀乃一國之本,自也是一府之本。若太子府的財政大權在手上,太子哪敢不進寢殿出賣相?”
淳于黛憋笑提醒:“殿下慎言。”
“好的吧,”李鳴干咳兩聲,接著道,“總之,恒王妃除了拿‘無寵無子無財權’這些事兌,還帶了聞音給添堵。看那形,八是聞音和太子曾有什麼故事。”
特地留心過,聞音并無意攪和進這些后宅是非,想來是家里長輩不好駁表姐恒王妃的面子,著來的。
淳于黛點點頭:“早上我陪您在行宮門口時也瞧見,太子妃一見聞姑娘,臉就不太好了。”
“然后呢?恒王府又是個什麼形?”辛茴焦急追問。
“恒王府也糟糟,姬妾一大堆,比太子府都多。”
李鳴拿絹子按了按:“說來也怪,太子府連右側妃、太子昭訓都出自良家平民。可恒王府卻個個出世家高門,就連四位最低階的良媛,其中都有一位貴族世家出。”
那些子背后的父族顯然對恒王助力不小,所以恒王妃雖掌著府中財政大權,實際過得卻并不比太子妃好。
因為太子妃說“母后心疼,說若不是恒王府事事需你勞心,前年也就不會小產了”。
這就意味著,恒王妃有孕在時也不敢輕易放權,怕自己會被人替代。
很明顯,太子府與恒王府各有各的烏煙瘴氣,太子妃和恒王妃各有各的心酸苦。
李鳴又想起從前聽過的那句傳言:蕭氏皇族出瘋子。
如今是真真信了這話。
試想想,一個太子,一個親王,自家后院這樣都管不好,齊帝竟還覺得這兩人可托付國祚?!真是瘋得可怕。
李鳴今日本是去看熱鬧,可瞧著那兩位相互按著對方痛往死里,又覺得都可憐,也沒意思。
越想越唏噓:“一個太子,一個可與太子抗衡的親王,兩家府中卻都這般糟心,跟大魏完全不同。從前我可沒見過這路數。”
辛茴吞下口中食,悶聲笑道:“不是與大魏不同,只是殿下從前沒機會見識這種路數。畢竟您可是……”
“辛茴!”淳于黛揚聲打斷,睨向的眼神格外凌厲。
辛茴嚇了一跳,自知失言,趕忙謹慎地看看門外,確定無人,這才低聲對李鳴告罪。
“好了,沒人聽見就沒事,別一驚一乍的,”李鳴云淡風輕地笑笑,“咱們都得慢慢適應我這新份。”
淳于黛緩和了神,略有點沒好氣地嘀咕:“我瞧您適應得好。今日就那樣明目張膽敲詐恒王妃五十金,換從前您可做不出這事。”
“那怎麼能敲詐?我和是銀貨兩訖……當然,價錢確實貴了點,”李鳴心虛干笑,又嘆氣,“哎,今時不同往日嘛。”
從前的李鳴殿下,若想坐擁各男子,哪需要先考慮有沒有萬金之數的積蓄?
“罷了罷了,往事如煙,這些有的沒的都是閑話。”
李鳴神一變,正經八百吩咐道:“辛茴,趕吃完隨我去書房,下午你得替我跑一趟木蘭鎮。我左思右想,有個消息,最好還是提前給蕭明徹風。”
今日從太子妃和恒王妃的話里聽出了點靜,若不盡快告知蕭明徹,只怕他回京就要抓瞎。
“恒王妃說,恒王親口告訴,近期,蕭明徹和廉貞之間,必有一個會被圣諭召回京中。但太子左側妃卻說,太子那頭沒有收到這樣的消息。”
齊國子不懂政局,這些話對恒王妃與太子左側妃來說,最多就是夫君對自己親近寵的證明。
們并不會去深想,想了也不會明白。
但李鳴不是齊國子,有些事于,幾乎是刻進骨的本能。
“齊、宋兩國邊境之爭由來已久,哪次不是廝殺到一方元氣大傷才收兵?就算南境齊軍近來打了幾場勝仗,也絕不會立刻休戰。臨陣換將是大忌,齊帝在這時考慮要不要召回廉貞,極有可能是因為……”
遞給淳于黛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廉氏是齊國將門世家,在朝堂上不可能沒政敵。”
淳于黛心領神會,微驚:“殿下的意思是,這個廉貞將軍,甚至他背后的廉氏,恐有禍臨頭,您想幫一把?”
“我能顧著自己就不錯了,怎麼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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