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四家。
酒菜備齊,人微醺。
“一呀,到呀,大姐的頭上邊呀,一頭青如墨染……”。
“二呀,到呀,大姐的眉邊,二道眉彎又彎……”。
……
“十七,到呀,大姐小肚子下邊。好似耕牛耕犁田……”。
“十八……”。
手打拍子,哼著小調。
蘇老四搖頭晃腦樂得逍遙,時不時飲一口小酒,這小日子過的別提多舒坦了。
胡雖然厭惡丈夫唱這些個陳腔濫調,但人逢喜事神爽,也就由他去了。
“那個一中育老師真是這麽說的?”
“三萬塊錢,就能讓咱們家小城直接辦理學?”
兩口子為了兒子上學的事,這幾天茶不思飯不想。
賣房子買學區房計劃暫時泡湯了。
隻好求爺爺告的走門路。
誰能想到呢,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竟然是一中高三育老師。
人家把話明說了。
收錢辦事。
三萬塊,這還是看在親戚的份上。可市裏你打聽打聽,已經是最低價了。
那可是一中。
雖然隻是一所普通高中,但在這座城市,它是多莘莘學子學禿了頭一樣高不可攀的存在。
滋溜~。
蘇老四滋滋的又幹了一酒盅白的,人帶著醉意,愈顯張狂:“把心放盆骨裏,這事錯不了!”
胡還有一點不放心,哪怕蘇老四牛皮吹的震天響。
“姓馬的不是教育的嗎,他還能管著新生學?”
這都是次要。
關鍵這位馬老師,保證的也太玄乎了。
“他讓咱們家小城跳級,初三不用讀了,直接升高一?”
“也不用中考,走他的門路直接辦理學就行?”
“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真有點犯嘀咕。”
嘭。
蘇老四生氣的一拍桌子,這老娘們心是吧?
“老子酒還沒喝完呢,你就給我拆臺。”
重重的哼了一聲。
胡:“……”
可不是小人子,要不是這馬老師的關係是蘇老四跑前跑後好不容易才趟出來的。敢跟老娘呲牙,桌子給你掀了。
為了兒子,這口氣胡咽了回去。
“你看你,說的好好的,你發什麽火啊。”
“我錯了還不行,來,當家的奴家給您倒酒賠禮啦。”一雙丹眼如春水漾起漣漪,眼如。
蘇老四不自的打了一個哆嗦。
雙發,腰子仿佛被掏空。
咳。
連忙咳嗽了一聲,裝作沒看見胡拋過來的一記眼。
“我又不傻,親自去一中問過了。”
“人家是正兒八經的事業編教師,為了這區區幾萬塊錢,連自己前途都不要了?”
這還像句人話。
胡兩口子都是泥子出,對事業編什麽的知之甚,也不知道一個老師一年福利、工資啥的賺多錢。
但想來,絕對不止三萬吧。
“這麽說兒子上學的事穩了?”
“穩?”
“老娘們頭發長見識短,何止是穩了。咱兒子可是跳級去讀高中,中考都不用。”
“這啥,保送懂嗎?”
“但凡小城爭點氣,高中一念完。有這一次保送的經曆在,什麽清華啊北大啊。以後都得搶破了頭,求著咱家小城去它們大學念書。”
聽起來就好牛的樣子。
胡一知半解,也不知道丈夫說的是不是真的。
不過能解決兒子繼續上學的問題,就已經念阿彌陀佛了。
“這麽說以後咱兒子出息大了?”
“蘇老四別說我沒提醒你啊,以後兒子再跟你要錢,別摳摳搜搜的。等兒子將來有出息,還指他給咱們養老送終呢。”
兒子就是胡的命。
這陣子蘇城也不知道咋回事,天天的往外跑,花錢也跟流水一樣。
自己的心頭、寶貝疙瘩,當媽的當然是寵著、慣著了。
可蘇老四這個挨千刀的,有時候蘇城跟他手要錢,他還敢罵兒子。
胡也就是當時沒在場,要不非得撓他個滿臉開花。
“還用你說?”
“那特麽也是我兒子,親的。”
“你一個人能下出孩子來?”
話雖如此,蘇老四喝到裏的酒卻有點不是滋味。
這段時間,小城花錢也太猛了。
錢還隻是一方麵,他在外麵結的一些狐朋狗友蘇老四也見過一次,都不像什麽好揍的。
而蘇城自己,每天早出晚歸沒什麽。
他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樣,眼窩深陷、萎靡不振。可有時又神極度,易怒、暴躁。每天哈欠連天的時候誰要敢惹他,這兔崽子就和要吃人一樣。
蘇老四看了看自己家的虎娘們,有心讓說一說兒子。
可這娘們現在滿腦子都是兒子有大出息了,以後能當富商、當省長。
算球。
還是先別黴頭了。
咯吱。
兩口子正念叨著呢,門突然從外麵開了,瘋玩了一整天的蘇城灰頭土臉的開門進來。
“小城,你這是去哪玩了啊,把上搞這麽髒?”
“你這孩子,進了門咱都不跟媽打聲招呼啊。”
蘇城徑直從桌前走過去,對兩口子看都不看一眼。
人走到茶幾邊上,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
停住腳步,回頭臉上帶著假笑:“爸,媽,我書包呢?初三課程有點難,我想先自學一段時間,等去新學校了別把課程拉下。”
呼!
蘇老四驚的直接從凳子上站起來,杯裏的酒都撒了不。
胡更是看見外星人一樣,一眼驚呆的看著自己兒子。
“你他媽聾了,沒聽見兒子說他要學習!”
“快,快,兒子書包呢,把書包找出來。”
兩口子忙的熱火朝天。
找書包。
找紙。
找筆。
等蘇城趴在茶幾上開始學習的時候,累的一頭汗的倆人目對視,高興的恨不得在客廳裏蹦高。
“你歌不許唱了,酒也別喝了,別吵著兒子。”
“我去廚房再給兒子炒倆菜。”
“祖宗保佑啊,咱們家小城……嗚嗚。”
胡激的熱淚盈眶。
就連蘇老四都瞪大了眼珠子吃驚的看著窗外,夜下,天空黑漆漆的。
媽的。
“今天早上太會不會從西邊出來的,我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