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將手輕輕覆在放在八仙桌上的手，他手指上的骨節很突出，染這才發現他其實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風輕雲淡。

    “晏回……”

    染輕輕喚了一聲。

    傅今安反手握住的手，卻沒說話，眼睛還看著謝固。

    謝固卻輕輕一笑：“皇上放心，無論是之前謝家籌糧還是如今送藥，並不是想讓皇上做什麽。謝家如此，不過是念皇後娘娘當初在汝南的善舉，若是沒有皇後娘娘，汝南陳郡連帶江南的百姓，不知道多人會因為糧價太高買不起糧食而挨。”

    “如今草民藥已送到，就不打擾皇上和皇後娘娘了。”

    謝固告辭後便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傅今安忽然起，對染道：“你先坐一會兒，我有事出去一下。”

    就見他追上謝固的腳步，不知說了什麽，謝固臉一變，然後跟在他後去了書房。

    染深知，傅今安與謝家的關係不是外人三句話兩句話就能勸解的，首先謝應固執，如果他堅持謝家人不與員來往，就算謝老夫人出麵也無能為力。

    而傅今安的心裏，始終有對母親的愧疚。

    傅今安最後與謝固到底說了什麽，沒人知道。

    陸久臣和沈聿知終於湊齊了一些藥，四人啟程去往邊關。

    江南的病越來越嚴重，已經到了十門有九戶染的地步。

    幸好張太醫等人終於趕到，一起來的還有春雨。

    張太醫等人立刻針對病進行展開救治。首先就是對已經發病的患者進行隔離，就連衙門裏都住滿了病人。

    染征求了父親和母親的意見後，將家大半個宅子也讓出來，隻留兩個稍遠一些的院落，德運和袁書宜及軒兒住一個，與傅今安和景初住一個，其餘的都用來安置那些病重的患者。

    如此一來，大家都知道皇上皇後在此，城中許多府邸紛紛效仿，將自家閑置的院落空出來，終於將所有病人妥善安置。

    染仔細詢問了張太醫應該注意的事項，得知如果戴著麵紗，會減很多傳染。

    染一聽，回去後連忙組織人將庫房裏的布匹都拿出來製麵紗。

    這日，春雨抬著一筐剛剛做好的麵紗過來，道：“娘娘，這些要送去衙門嗎？”

    染看了一眼道：“等等，我與你一起。”

    春雨笑著應下。

    知道，皇後這是惦記皇上呢。

    這幾日，傅今安與張太醫等人研究藥方，已經兩日沒回來了。

    染回屋換了一裳，又命廚房裝了一些方便食用的糕點，便帶著春雨出門。

    整個街上，人寥寥無幾，曾經熱鬧的店鋪如今都已打烊，隻有空氣中充滿的藥味意味著還有人。

    春雨跟在染後，小聲喚道：“娘娘……”

    染也有些張，或許是為了安春雨，故意語氣輕鬆道：“別怕。現在就算出來壞人，也不一定能打過你。”

    春雨一聽，果然好了許多，笑道：“倒也是，看來奴婢平時那些東西真沒白吃，您看，奴婢這，閻王爺都不收。”

    其實染也到有些奇怪，春雨也就算了，這兩日傅今安都有些不適了，卻毫覺沒有。有時甚至想：是不是老天心生憐憫，留著照顧景初。萬一倒下了，傅今安又忙著外麵的事，景初可不就沒人照顧了。

    “這話可不能說！”

    染道。

    春雨忙呸了兩聲：“對對，娘娘說的對，可不能說。”

    兩人來到衙門，裏麵藥味更濃。

    春雨連忙拿出一張厚厚的麵巾為染戴上：“娘娘，千萬戴好了。”

    染點頭戴好。

    春雨抓住旁邊一個小廝，問：“皇上呢？”

    小廝一看染，忙請安後指了指後麵，道：“一個病人癥狀忽然加重，皇上和張太醫往後麵去了。”

    染轉頭對春雨道：“你先跟著大家把麵巾發下去，我去裏麵。”

    春雨應下。

    染便順著小廝指的方向過去。

    路過一院子的時候，忽然看見裏麵一個悉的影在人群間穿梭忙碌。

    一月白，烏黑的頭發盤在發頂，上麵沒有多餘的珠釵，隻有一碧玉簪子固定在上麵，麵紗半遮著臉，看不清容貌。

    看在染眼中卻有些悉。

    從前在宣王府的時候，平日裏就是這裝扮。

    原本就不喜歡頭上戴得繁重，有了青寧和景行之後怕不小心劃傷他們，更是很佩戴，隻要不出門，就是一碧玉簪子，有時甚至一木簪也能戴好幾日。

    這人明顯跟大家都很悉，那邊大夫喊幫忙看著熬藥，另一邊有人又。

    這時，旁邊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臉上長滿了疹子，因為太小，臉上總忍不住去撓，現在已經模糊一片，看著甚是駭人。

    眼見著小男孩的手又不自覺上去抓，染剛要出聲，隻見那影一把抓住小男孩的手，語氣溫道：“小寶，你又不聽話了是不是？”

    小男孩似乎也很委屈，仰著頭可憐道：“姐姐，。”

    子很有耐心，毫不嫌棄小男孩臉上的疹子，拿出自己的帕子一點點掉疹子破後流出來的膿水，又拿起藥膏輕輕地在患，一邊一邊問：“還不？”

    藥膏抹在臉上，涼涼的，小男孩出天真的笑容：“不了，謝謝姐姐。”

    子從腰間的荷包裏拿出一顆餞放在小男孩的裏，哄道：“以後了就姐姐，不許再自己抓了，小心留疤，長大了娶不到媳婦。”

    小男孩害地笑了，忽又抬起頭大聲道：“我以後娶媳婦一定要娶個像姐姐這樣的！”

    “小機靈鬼！”

    子寵溺地他的小鼻子，轉起來，便看見站在門口的染，剛要過來，就聽那邊又有人喊：“謝姑娘，你快來幫忙看看，這藥是吃的還是喝的來著？”

    謝穎對染歉意地點點頭，轉又去忙了。

    春雨這時也過來，一眼就認出謝穎，驚訝道：“怎麽哪裏都有？什麽時候來的？”

    染沒說話，轉離開。

    剛邁出一步，謝穎匆匆過來，問道：“您是來找皇上的嗎？他昨晚累了一夜，今日天沒亮就起來跟張太醫他們商量病，這會兒在裏麵呢，需要我幫您帶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