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琴走後，染吩咐春雨：“讓青川去查一下，看傅世恒淩晨去哪了。”

    春雨：“是。”

    染又囑咐一句：“告訴他小心些。”

    春雨：“奴婢明白。”

    一直到晚飯的時候，東院才傳來消息：如雪生了。

    來報信的是方氏院子裏的一個嬤嬤。

    染問：“世子夫人和小公子可好？”

    嬤嬤笑得一臉褶子：“回大夫人的話，好，好，都好。別看小公子早產，可那小模樣，白白胖胖的，咱們國公夫人都說一點不像早產的孩子呢！”

    染點點頭，不經意般念叨了一句：“母子都好便好，都說七活八不活，我還擔心……”

    說完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忙人給賞錢，岔過話去。

    嬤嬤拿了賞錢便回去回話。

    方氏問：“那邊可說什麽了？”

    嬤嬤回道：“回夫人的話，大夫人似乎不知道咱們世子夫人沒進門就懷了孕，還念叨七活八不活呢。”

    方氏點頭：“其實就算知道也沒什麽，我隻是怕傳出去對明珠的親事有影響。”

    晚上的時候青川來回話，說傅世恒一早上去見了一個人，那人似乎跟柳家有關係。染記在心裏。

    -

    無論方氏和傅世恒對如雪態度如何，孩子的洗三倒是辦得熱熱鬧鬧，京城裏差不多的人家都收到了帖子。

    染也忙得夠嗆，這幾天都是侯府傅府兩頭跑，又逢進了臘月，寒風，最後終於沒扛下來，靖國公府這邊剛辦完洗三，便病倒了。

    這一病，可急壞了某人。

    下了早朝，書房，皇上高聲重複了一遍：“你說什麽？”

    傅今安麵不改，道：“臣要請假。”

    皇上一把扔掉手裏的奏折，子往龍椅上一靠，道：“說說吧，趕這節骨眼請休，你要做什麽去？”

    傅今安似乎早就想好了借口，想都沒想就道：“臣最近太累了，想休息。”

    “胡鬧！”

    皇上一氣之下抄起龍案上的折子扔過來。

    傅今安手敏捷地穩穩接住，折子連散都沒散，完好無損地放在龍案上。

    皇上冷笑：“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各地藩王京，太子和三皇子都削尖了腦袋往宮外跑，這個時候你告訴朕，你不舒服？朕還不舒服呢，朕也想休息，朕跟誰說去？”

    “臣……”

    “你住口！你最近在錦衛當差也是點個卯就走人，別以為朕不知道，不就是你那個夫人染了點風寒嗎？瞅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皇上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傅今安站在大殿中，一不，頗有種不同意就耗到底的架勢。

    最後皇上實在看他生氣，揮著手道：“滾滾滾！滾遠點！別在朕麵前礙眼！”

    傅今安躬行禮：“多謝皇上。”

    臨走前又道：“皇上請放心，臣會時刻注意那些人的一舉一，確保京畿安全。”

    抬頭看了皇上一眼，朝李寶林眨了下眼，這才退出去。

    皇上看著年輕拔的影消失在門口，重重地歎了口氣：“小林子，你說朕當初同意他這門親事是不是錯了？”

    李寶林從小伺候皇上，自然知道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此時聽到皇上這麽問，笑著道：“皇上還不是心疼傅大人，所以總想著彌補他一些。若說起來傅大人這脾氣，還真是像足了皇上年輕時候呢。”

    “朕年輕時候？”

    皇上喃喃念了一句。

    忽然想起那個子。

    那時候，自己還是個皇子，是現在太後的嫡長子，弟弟也就是如今的慶王，從小淘氣頑劣不堪，父皇便將希都寄托在他上。

    給他請最好的老師，哪怕後來其他皇弟們長大了，開始爭奪皇位，父皇也從沒搖過他太子的地位。

    那時候的他何等意氣風發。

    後來一次替父皇辦差，去了陳郡，認識了那個子。

    就像話本裏常講的那樣，風流倜儻的公子，與大家閨秀一見傾心，私定終。而公子因怕家中父母反對，跟姑娘承諾，待說服父母後便風娶進門。

    誰知，公子這一走便杳無音訊。姑娘苦等未果後，也漸漸死了心，正要聽從家人安排嫁人時，公子拿著婚書回來了。

    此時，又逢江南水患，他不得不暫時先將放下，承諾差事一辦完，就來接京。

    隻是沒等他去接，京城傳來父皇病危的消息，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京城，兩人又就此錯過。

    而此時姑娘早已發現自己懷了孕，便從家裏跑出來，姓埋名京尋夫。

    沒等到京城，就被老靖國公遇上了，看著子手中拿著的玉佩，立刻猜到了事真相。

    因為當年占隊的問題，靖國公的爵位險些不保，老靖國公便把謝念儀藏了起來。後來跟柳家和老爺子一商量，柳家出麵保靖國公，老爺子換來一個三品，老靖國公則理掉謝念儀及肚子裏的孩子。

    後來，老靖國公出於給自己留條後路的原因，讓自己的兒子娶了謝念儀。又從別的地方找來一對母子冒充。

    而謝念儀知道老靖國公騙的時候已經晚了，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隻能委嫁給傅義，同時也知道了許終那人的份。

    常年被關在靖國公府宅，本就無法給他去信，更別提見麵了。鬱鬱寡歡之下，終於香消玉殞。

    而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娶皇後也是後來死心了。

    他派了人去陳郡暗中尋找，卻隻知道換了份離開，無論如何也尋不到。

    多年之後，西山狩獵，他終於看見一個孩子，眼睛酷似那子，小小年紀敢一人山林，還能活捉小鹿，隻是瘦得不樣子。

    派人查清了他份，皇上還記得當時自己問那孩子的話：“你想不想跟朕回去？”

    六七歲的孩，還沒他大高，眼睛卻亮得驚人，他說：“我要憑自己本事站在您邊！”

    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也娶妻生子，有了兩個那麽可的孩子。

    可是，為君者，最不該被兒長牽絆。

    李寶林看著皇上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起了從前之事，輕聲道：“皇上，您是在擔心弘智大師的批命嗎？”

    皇上回過神，看了他一眼，道：“母儀天下者，容不得有一點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