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氣預報播報靖州市氣溫突破零攝氏度以下的那天,大學時代最後一個寒假如期而至。
雖然考研績二月份才會公布,不過林雨山早就對考試結果有了大概的心理預期。開導自己,不用在象牙塔裏繼續熬三年,早一點開啟人生新篇章也不錯。
寒假前幾天,馬不停蹄地參加了全國各省市事業單位在靖州市統一舉辦的聯考。這些單位裏既有沿海城市,也有西北陸地區的。多參加幾次,進麵試的幾率也就大些。
考點位於觀瀾區的一所中學裏。這是林雨山第一次見識到,原來除了這樣年輕的應屆畢業生,還有很多各行各業不同年齡層的人在工作日請假來參加考試。
這些人的年齡通通被限製在了35歲以下。盡管如此,考場外還是塞滿了烏泱泱一大群人。林雨山站在隊伍裏,前麵是一個著大肚子的孕婦,左手正舉著一張印滿知識點的A4紙,右手將散著熱乎氣兒的饅頭放在裏啃,一邊吃,一邊認真地做著進考場前的最後衝刺。
攏了攏圍巾,著這條看不到盡頭的隊伍。也許,他們都想給自己贏一個安穩的未來吧。
結束了幾天各個考場連軸轉的日子,林雨山終於有機會空閑下來,和姚晴好好一下畢業前最後的寒假時了。
們二人都是閑不下來的子。不過自從姚晴定下來年後要去MT信息職之後,心裏有了底氣,狀態也鬆弛了許多。
林雨山筆試結束,姚晴便興致地拉著吃飯、逛街買服,看電影。這樣純粹快樂的日子對林雨山來說很難得,讓可以暫時不去想年後姚晴就要搬去公司宿舍住這件事。
吃完飯,們兩個在KTV裏開了個包間唱到了晚上八點才回家。林雨山喝了些酒,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出來臉紅得更厲害了,頭也有些暈。
迷迷糊糊爬上床,抓起被子蓋好。手機忽然響起,屏幕上有一個微信未讀消息。
林雨山幾乎是瞬間去抓手機,而後從床上坐起來背直直地靠在床頭,用手了充的眼睛,手指在屏幕上懸停幾秒後抖著點開消息。
健盟健楊教練:[林小姐,想問您什麽時候有空啊?您的私教課還沒上完呢。]
眸中的黯淡下來,林雨山後背一,握著手機的手也攤在被子上。
由於傷的緣故,這幾個月再也沒去過健房。
盡管有些失,還是出於禮貌回複道:[我記得之前的私教課好像全都上完了。]
健盟健楊教練:[那位先生又續費了,請問您什麽時候有空再來呢?]
放下手機,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拉了拉被角將自己牢牢包裹在鬆的棉被裏。
徐孟洲似乎已經離開靖州好些天了。那天的他並不如往常溫,隻淡淡留下一句話便離開。
所以為什麽還要約著見麵呢?
或許,他也終於想開了吧。
……
一月下旬的某個下午,當林雨山在家刷到聯考績公布的公告時,握著鼠標的手停住了。
在輸框裏填好準考證和碼,然後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姚晴。
“晴晴,你的手氣還不錯,不然你幫我查吧。”
姚晴立馬來了興趣,將筆記本電腦搬到自己上,裏念念有詞:“文殊菩薩啊!文曲星老爺!求你顯靈!”
深吸一口氣,點擊查詢。
林雨山張得將子背過去。
“行測85,綜應91.3……總分88.15!”姚晴聲音越來越大,“第幾名,你猜猜!”
手心已經出汗了,聲問:“…是第三嗎?”
“第一!你是第一名!”姚晴歡呼一聲,把筆記本放到一邊,使勁搖林雨山的肩膀,“雨山你真是太棒了!”
林雨山愣住了,多虧姚晴力氣大才把晃醒。
“啊?你報的這個單位……”
姚晴手一頓,忽然瞇起眼睛湊到屏幕前一個字一個字念:“中國冶金地質總局新疆地質勘察院…新疆?你報的新疆的單位啊?!”
林雨山呆滯地點點頭,對自己一次就進麵試到不可思議。
自從上次去過阿勒泰之後就迷上了這個地方。在聯考名錄裏看到之後,一點猶豫也沒有,立刻報了名。
“你想好了嗎?真的要去新疆?”
姚晴眼裏劃過一失落,右手搭上林雨山肩膀,擔憂地說:“…那可是新疆啊,和靖州天南地北的。你孤零零一個孩子,真的要去那裏嗎?”
就算現代通已經極大地短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可那裏畢竟是新疆,一個地廣人稀,且距離靖州千山萬水的地方。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林雨山忽然發覺自己哪裏和別人不一樣,後來才明白,原來自己沒有故鄉結。
是天上飄著的風箏,而故鄉是父母手裏牽著的線;牽線的人已然逝去,風箏隻能飄向未知的遠方。
“我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麵了?”姚晴聲音喑啞,眼眶變得紅紅的,“你和徐老師怎麽辦?這麽久了,難道你們真的……”
林雨山出神地盯著電腦屏幕,半天都沒。
出績後的幾天,姚晴時不時提議讓一起回常德老家過年,理由是以後要去新疆工作,再也見不到麵了。林雨山明白,姚晴是怕一個人在出租屋裏孤單,所以放寒假到現在都沒回常德。
直到一月份的最後一個星期,林雨山終於等來了新疆地勘院的麵試通知,姚晴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家。
有了上次旅行積累的經驗,這次故地重遊,也算輕車路了。
飛機落地烏魯木齊的那一刻,無邊無際的大雪潔白剔地降臨人間,林雨山忍不住憧憬,此時的阿勒泰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隻是行匆匆,的錢包還不足以支撐在這兒過多停留。麵試結束以後,林雨山去了一趟新疆地址礦產博館,看到了白堊紀的恐龍化石與眾多在陸十分稀的礦石。
臨走前,在烏魯木齊當地的礦石易街纏著老板講了半個小時的價,買下了一塊天河石與煙晶的共生原礦。
這是當年徐孟洲帶在地質博館中才能見到的晶礦標本,在新疆竟然可以買到,又驚又喜。
飛機返回靖州時已是傍晚。林雨山迫不及待去名創優品買了個玻璃標本罩,回到家之後將那塊礦石用玻璃罩小心罩好,才安心地去廚房給自己做晚飯。
夜越來越深,兀自悠悠地吃飯、打掃房間,而後洗了個熱水澡,卸下一疲憊沉沉睡去。
這天夜裏,斷斷續續地做了很久的夢。
睜開眼時,四周一片漆黑,一線從沒有完全合攏的窗簾裏出來。
林雨山猛然坐起來,本能地手機點亮屏幕。
2023年1月31日,18點10分。
幾乎是立刻從床上爬起來,飛快套上大和圍巾,然後一瘸一拐地衝到玄關換鞋。
剛下樓準備打車時,忽然停下了。
距離那個時間已經過去四個小時。可微信既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也沒有未接來電。
眼神空地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邊,昏黃的路燈下,纖瘦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原來真正的離開,是悄無聲息的。
林雨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去哪兒。
良久,沿著江邊漫無目的地走著。
直到四周喧鬧聲變得越來越微弱時,林雨山才回過神。抬眸,一塊高聳的石碑立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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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州市立森林公園。】
哂然,不知不覺還是走到這兒了。
有四年沒來過了吧。
山裏空氣,一路上都有些,有好幾次差點摔了。不過最後還是有驚無險地憑著記憶來到了森林公園深的一小水潭邊。
這裏就是他們的“老地方”。
初中那會兒,徐孟洲經常帶著來這裏捉蝌蚪,由於偏僻難行,很有人會逛到森林公園的深。
在潭邊坐下,打開手機對著水麵照明,忍不住手去冰冷的潭水。清澈見底,卻不見有蝌蚪的蹤跡。
終於認清自己的不舍。這裏明明隻有自己一個人,卻還覺得怡然自得。
“蝌蚪一般在三月份以後才會出現。”
林雨山的手在水麵上僵住。
是他的聲音嗎?
回頭,慢慢站起來。
徐孟洲穿著一寬鬆的黑夾克站在後,臉頰好像瘦了些,在外麵的皮因為寒冷而顯得更加蒼白。
他就這麽忽然出現在眼前,宛如每個夜裏夢回縈繞的幻覺。
“為什麽…那天我已經說過我不會來了。”
問他,驚喜與猶疑在眼裏來回錯,“…天都黑了,為什麽還在這裏?”
男人的發被的山間霧氣浸得有些潤,明的鏡片也蒙上了一層薄霧,讓人看不緒。
“為什麽天都黑了,你還要來。”男人一字一句,反問。
濃烈的緒在腔裏橫衝直撞。
覺要自己快被撕裂兩半了,一半囂著現在馬上離開,而一半推著自己立刻衝上去抱住他。
山裏寂靜一片,隻聽得見窸窣蟲鳴,和他踩碎枯葉,慢慢向靠近的聲音。
“你別過來…”林雨山聲音越來越微弱,帶著細微的音。
徐孟洲在麵前停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沿著的手臂慢慢上移到肩膀。
“我有話要告訴你。”他輕聲。
理智早已被失而複得巨大喜悅所占領,沉積數月的思念盡數噴湧而出。
四個小時前,他就應該走掉的。
可他偏偏在等一個不會來的人,等到了現在。
原本已經做好準備了,新疆地勘院的麵試一通過,畢業後就毫不留地離開靖州。
這麽多年,隻要一對上徐孟洲那雙潤而落寞的眼眸,就會徹底敗下陣來。
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奇跡一般地出現在麵前了。
什麽未來,什麽理智。覺得自己瘋了。
強烈的恥蔓延全。
徐孟洲從的世界裏消失得太久了,已經到了快要無法承的臨界點。
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想他,想得快要瘋掉了。
“等等再說。”
眼尾帶著再也藏不住的念,主手勾上男人的脖頸,往他懷裏靠。
得到信號,徐孟洲幾乎立刻垂下頭迎合,額頭抵在額頭上,高的鼻尖去探帶著的呼吸。
男人睫忽閃,睫上掛著的珠滾落在邊,奇妙的惹得一陣眩暈。他糙的指腹疼惜地挲著的脖頸線條,時而溫時而暴戾地吸吮的瓣。
糾纏很久,直到兩個人的都變得溫暖潤。男人不舍地輕輕啃咬,下移,到脖頸。
他的發弄了的臉,閉上眼,僅靠他環在腰間的手臂支撐著,一陣麻惹得癱在他懷裏。
等待已久,隻要他點燃引線,會立刻親手將自己奉上。
男人沿著脖頸往上,欺上耳垂,氣息越來越沉。
“去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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