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穆：“收完夏糧，這兩百萬畝地會分給各地的貧農，到秋收時按照二十取一收稅，朝廷只能得到十萬石左右的秋糧了。可北地有多個荊州？如果各地貪世家都肯放出這麼多的田地給百姓，那麼朝廷每年從這部分田地里就能收千萬石的糧稅，又何愁百姓不富國家不強？”

佟穗：“晉州、冀州之前被咱們分的差不多了，涼州、遼州、青州可能只理了一半的貪，南地有荊州、合州帶頭，應該能震懾其他地方的貪世家。”

蕭穆：“關鍵還在于皇上伐梁，功了，那些貪肯定就老實了。”

——

蕭穆將荊州的況報給了興平帝，興平帝的回信與齊恒的七萬大軍前后腳到了荊州。

興平帝先把老爺子狠狠夸了一番，封老爺子為征西大將軍統領十萬兵馬伐梁，封謝堅為世襲罔替的臨江侯，繼續駐守荊州。至于齊恒父子，興平帝讓齊凌帶兩萬兵馬追隨蕭穆伐梁，齊恒率剩下的五萬兵馬返回城，跟魯恭一起鎮守都城。

興平帝用人不疑，既然敢把荊州給謝堅，自然無需再讓齊恒帶兵在此提防。

謝堅跪下接旨時，滾落兩行熱淚，他邊的幾個副將對這樣的興平帝也是心服口服。

齊恒是最憋屈的那個：“我帶兵從城出發時，想的是要好好收拾秦思柱，到了地方才發現秦思柱已經死了。等我從合州往這邊來的時候，想著我這幾萬兵終于要派上用場了，沒想到又來遲一步，謝將軍都被皇上封侯了！”

蕭穆笑道：“皇上圣明天下歸心，這是好事，你該高興才對。”

齊恒：“這一大圈繞的，算上回京城，我相當于白跑了三千多里路，我可高興不出來，不如我跟皇上請旨，讓他派我跟您老一起去打梁國吧。”

蕭穆：“不可，現在京營只有四萬兵馬，青州威脅太重，我自離京后心就一直懸著，需得你這五萬兵回去，我與皇上伐梁時才能后顧無憂。”

齊凌：“蕭老說的在理，父親休整兩日就趕回去吧。”

齊恒：“行吧行吧，我就當自己是來參觀荊州水師的。”

謝堅笑道：“若水師有不足之，還請齊侯賜教。”

——

齊恒啟程返京時，蕭穆大軍也要了，藥材糧草充足，還聘了五位悉川蜀之地的商旅向導。

出發之前，佟穗將四封信給了驛兵，兩封是寄去城的，兩封是跟老爺子分別寫給蕭縝的。

蕭縝收到信時，已經是六月初，他正在招待遼州總兵陳。

陳這人，帶著七萬騎兵跟著馮籍、蕭縝一起來伐烏，可是沒多久就稱病了，馮籍使喚不他，只好調蕭縝的五萬騎兵。蕭縝呢，因為收了陳的賄賂，每到快要打勝仗的時候，他都會提前知會陳，陳再假裝病好了，帶兵過來分些戰功。

為此，陳看蕭縝特別順眼，特意送來自己收繳的半數戰利品。

蕭縝：“將軍之前送我的已經夠多了，真的不必如此客氣。”

陳：“這怎麼是客氣呢？你幫我一次，我就送你一次，禮尚往來，下次你才會繼續幫我，對不對？”

蕭縝笑笑，算是默認了大家互惠互利的關系。

陳喝口酒，忽然嘆氣，放下酒碗對蕭縝道：“自打知道秦思柱死了，我就沒睡過一日好覺，亡齒寒啊。”

蕭縝雖與陳好，說話卻不是一味奉承他的：“將軍此言差矣，秦思柱叛國通敵才會招致殺之禍，將軍既有擁護皇上立國之功，此時又為皇上伐烏屢立戰功，皇上只會嘉獎將軍，將軍又何必拿秦思柱自比。”

陳擺擺手：“我有多大功勞你還不清楚？我這般投機取巧，馮籍肯定會如實稟報皇上，再加上我不肯出私產，皇上遲早還會來收我的軍權。”

蕭縝：“皇上派我來督軍，我只看到將軍屢立戰功，看到了將軍對皇上的赤膽忠心，馮籍若誣告將軍投機取巧，就等于誣告我與將軍同流合污，為了我自己的清白，我也會在皇上面前為將軍據理力爭，而不是由馮籍信口開河。”

他目狹長，云淡風輕的姿態儼然一個道貌岸然的臣，甚至讓陳想到了竇國舅。

像竇國舅好啊，收了銀子就給辦事，非常公平！

“賢侄這子真是對我脾氣，來，咱們再干一碗！”

蕭縝笑著端起酒碗。

陳走后，蕭縝才有時間看那兩封家書。

他先拆的老爺子的那封，老爺子說了三件事，一是荊州局勢變化，二是他要帶兵去伐梁了，三是囑咐孫子謹慎行事，莫要因為牽掛他們而焦躁。

蕭縝閉上眼睛，腦海里是史書上所講的發生在川蜀之地的大小戰事，有雄主在川蜀發家，亦有無數名將戰敗葬于川蜀險地。

手指收攏，兩張信紙一團。

在信紙破裂之前，蕭縝睜開眼睛，打開佟穗那封。

老爺子波瀾不驚，佟穗的緒變化全都躍然紙上。

蕭縝仿佛能看見參觀戰船時的興與專注，看見旁聽老爺子勸服謝堅的屏氣凝神，看見核算田地夏糧的滿足與欣喜，以及在燈下空寫信的恬靜與認真。

“你收到信時，我們應該已經川了吧。”

“川蜀雖險，但我相信祖父，有他在，再難的仗我們都能打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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