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並沒有因為夜降臨而變得涼快，依然燥熱進人的心裏，連頭發都著心煩。

聽到左殿的那句話，薄暖攥了攥手指，沒應聲，再度轉臉看向窗外。

風把隨意挽的長發吹，也把眼底無人可知的意吹幹。

見不說話，也看不清的臉，左殿把車速放慢了些，單手握著方向盤，騰出右手去的手尖：“坐好，有沒有好點？”

“嗯。”

“......”

車子恰好開到大橋上，下麵便是寧水江，注意到緒不高，左殿沒再說話。

又往前開了幾百米，左殿直接把車停一家藥店旁：“我去買點東西。”

看著那家藥店，薄暖問：“買什麽？”

左殿：“宋姨說小鬼的什麽玩意吃完了，還有開心要用的藥。”

“啊，這個啊，”薄暖也跟著下車，“我知道，我也去吧。”

時間尚早，藥店裏除了店員，還有其他人在。

薄暖去貨架上拿東西，邊小聲嘀咕：“你也上心點，右右吃什麽牌子的都記不住。”

左殿跟在旁邊，老實地聽著。

拿完東西去結帳，店員笑瞇瞇道：“要不要再加點，今天有滿減活。”

薄暖：“......”

藥店也開始有滿減活了？

有點吃驚。

見傻乎乎的，左殿肩膀輕，低笑了聲：“那加兩盒這個吧。”

他邊說邊手敲了下櫃臺的位置，下麵是一排計生用品。

店員彎腰拿出來掃碼，又順帶著抬眼：“小夥子，這就對了，這個是很安全的，總比讓你老婆吃藥的好。”

“......”

隨著這話，薄暖抿抿，也忽地想起之前來這裏買藥的事。

那天來得早，店裏沒有其他顧客，店員好像就是眼前的這位阿姨。

不提，薄暖都把那事忘記了。

眼下突然被在左殿麵前提起，薄暖的嚨發幹，整個人陡然心虛到不行。

而左殿也一直沒說話，隻垂眼看著阿姨掃碼，然後掏手機付錢。

明明還有其他顧客在，外麵也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這一片的空氣卻像是被冰凍住了。

許是覺氣氛莫名的古怪，阿姨把東西裝好，遞過來時，又問了句：“那藥沒吃吧，你那天來那麽早，眼睛還紅通通的，我還以為你遇到什麽事了。”

薄暖：“......”

沉默。

“眼睛很紅？”半天沒說話的男人突然冒了句，“有多紅？”

阿姨想了想：“像哭了一晚上。”

總覺得有什麽事要失控，薄暖都不敢去看左殿的眼睛，努力著想抖的，輕扯了下左殿的角：“走吧。”

左殿嗯了聲，又跟阿姨道了謝，摟著出了門。

接下來的路，兩人都沒說話，車窗都被關上，安靜到薄暖仿佛聽見了自己不安的心跳聲。

覷了幾眼駕駛座上的男人，男人專心地開著車，麵平靜到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直到車子開進了蘭水灣，在車庫裏停穩，薄暖也沒敢主開口提一個字。

左殿靠在車椅上，看著擋風玻璃那塊，又像是過那塊，在出神。

兩人都沒下車。

車裏的空氣很快就變得憋悶，薄暖訥訥說：“走吧。”

安靜的空間被的這句話打破。

左殿撇過腦袋看，過了幾秒，他收回視線，嗓音也有點啞：“能煙嗎？”

“......”

沉默須臾，薄暖垂下眼睛，輕聲說：“那我先進去了。”

“薄暖，”左殿猛地握住的手，沒讓走，“...在哭什麽？”

這話來得突然，薄暖頓了頓，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是問店員說的，那天早上眼睛紅通通的去買藥的事。

不知道該怎麽答。

那天，發現了左司明和文彪的事，害怕，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時間太久了，”薄暖不敢看他，溫吞地解釋，“想不起來了。”

左殿一直盯著的側臉。

不知過去多久，他低啞開口：“薄暖，我們說好的，辦完婚禮就生寶寶。”

“嗯。”

再度沉默。

“這一次，”半晌，左殿又開了口，話裏卻帶著懷疑的意味，“不會又是騙我的吧？”

“......”

短暫的默了兩秒，心底被抑下去的酸猛地躥到眼睛裏，薄暖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看著外麵院子裏的樹木和草地，忍了許久：“你要是不相信，我們今天就生。”

“......”聽出聲音的不穩，左殿又開始後悔糾纏這事，“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怕。”

因為一切都太像了。

那時候答應要辦婚禮，答應要生寶寶。

突然間，便什麽都變了。

不願意生寶寶，也不願意跟他在一起。

他隻是害怕會重蹈覆轍。

越臨近婚期，越怕。

而去寺廟裏求的那三支下下簽，也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中。

薄暖鼻子被塞住，微張著呼吸，盡量平靜地安他：“我都聽你的，行嗎？”

“......”左殿握著的手用力，“那你看著我。”

不知道他想幹嘛，薄暖還是乖乖地轉頭盯著他看，男人烏發黑眸，素日矜貴傲慢的氣焰掩於他的每一寸之中，卻藏不住瞳底的不安。

薄暖鼻子酸的難，眼淚也控製不住地落下。

一旦打開閘門，便有些不由自主。

左殿瞳孔猛，用力把帶進懷裏抱著：“怎麽哭了，都是我不好，不提了，行不？”

懷裏的姑娘隻默默地掉眼淚，隻有單薄的背脊會時不時地抖。

“不哭了，等下不了氣，”左殿眼睛發紅，低頭親的眼睛，“給你打兩下，行不？”

又等了幾秒，見還止不住，左殿開始著急了：“要不要聽你婆婆以前寫的小作文？”

“......”

注意到瞬間變得八卦的模樣，左殿角，控製不住地笑了聲：“哎，你怎麽回事兒，怎麽這麽看熱鬧。”

“......”薄暖又吸了下不通氣的鼻子，悶聲問，“什麽作文？”

見注意力還在這上麵，左殿笑到無語。

車裏太悶，他用力了下腦袋，低聲哄道：“回去洗澡，躺床上講給你聽。”

薄暖立刻應：“好。”

“......”左殿有點懷疑人生，他試探著問，“我知道許多明星的八卦，想聽嗎？”

“真的嗎，”薄暖眼睛發亮，“能聽嗎，說出來沒關係嗎？”

“......”

有沒有關係的倒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又發現了一個可以哄他老婆的辦法。

-

這天晚上，薄暖的澡洗的格外快，吹幹頭發之後，對著鏡子發了幾秒鍾的呆，想著準備要寶寶了，頭發是不是最好剪掉。

這個問題沒想多久，薄暖便小碎步跑回臥室：“好了，快說快說。”

“......”左殿半躺在床上看手機，見撲的急，又連忙手接住，“急什麽，又跑不了。”

薄暖趴在他懷裏抬頭，眼睛也亮晶晶的：“快說。”

“......”

場麵定格了幾秒。

看著烏漆漆的眼睛，左殿低笑了聲：“也沒什麽可說的，今天罵左青瀾和我的，基本容都在了。”

順著他的話，薄暖仔細想了想季丹今天是怎麽罵他們兄弟倆的。

怕想不起來，左殿輕咳了聲，好心提醒：“別跟他爹一樣。”

“......”

沉默片刻，薄暖角了下。

左殿又補了句：“跟他爹一樣。”

“......”

好像還真是。

季丹罵他們兄弟倆，每句話後麵都會加這麽一句“真是跟他爹一樣不靠譜”，或者，“可千萬別像他爹”。

短暫地停了兩秒，薄暖控製不住地埋進他懷裏笑。

原來看起來再高不可攀的富太太，罵起人來，也跟一般的妻子差不多，都是可著老公罵。

“薄暖，”見笑到止不住，左殿挑眉，“你以後不會也這樣罵咱寶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