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後，薄暖站在客廳裏，看著左殿沒什麽表地進浴室洗澡。

眨了眨眼，小碎步挪過去：“要我幫你洗嗎？”

“不用！”

薄暖很乖：“那爸爸自己要加油哦。”

“......”

左殿簡直要被氣傻了，他自己洗個澡有什麽好加油的！

劈裏啪啦地進了浴室，砰一下關上門。

見他進去了，薄暖角的笑就沒再忍住，下一瞬，門又從打開，連忙斂了角的弧度。

“爸爸，”薄暖的眼睛清澈，“需要幫忙嗎？”

左殿額角青筋直跳，他磨了磨牙：“老子就是想告訴你，以後，在我這裏，這倆字兒，也不許再提。”

“......”

“真牛，”左殿越說越火大，新仇帶著舊恨，“除了‘哥哥’，老子的字典，又被你滅了倆字兒。”

“......”

停頓幾秒，見他要關門洗澡，薄暖也覺得有些愧疚。

手擋著門，極為真誠地說：“我錯了。”

左殿沒好氣地說：“知錯就好，再喊一個試試。”

“......”薄暖退後兩步，擺手，“那你洗澡去吧。”

左殿盯著看了會，隨手扯了條巾搭脖子上，便打算關門洗澡。

門即將關上的那剎那。

薄暖忽然喊住他：“老公。”

左殿手指稍頓：“幹嘛？”

像是覺得很好笑，薄暖忍不住笑了出聲，邊笑邊往後退，同時扔了一句：

“我哥哥被爸爸帶去洗澡了，你見到他們了嗎？”

“......”

左殿被氣到僵在那裏，隻聽到臥室的門砰的一聲響，眼前的人也不見了。

他磨了磨牙，在原地站了十幾秒。

天漸暗，洗手間有水滴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

他眼裏染上笑意，逐漸擴散到角。

仄狹小的浴室裏，男人低低笑了出聲。

好半晌，他扯著巾，把門關掉。

裏低喃：“我不生氣，氣壞了該去找別的狗了。”

-

趁著左殿去洗澡的空，薄暖趴床上玩了會手機，這段時間裏裏外外忙的跟狗一樣，許久都沒刷過朋友圈了。

稍微翻了兩分鍾，也沒什麽有意思的東西。

薄暖關掉手機，下搭在手背上發呆。

又想起剛才故意喊“爸爸”氣左殿的事。

這個男人在某一方麵好像一定要證明他比自己，就像當時著自己喊他哥哥一樣。

記得那時候“大左”這個稱呼還是先喊出來的，李浩他們都是直接連名帶姓。

他們也不敢用這麽親昵的稱呼。

那還是跟左殿認識的第四天。

那天傍晚，天邊的火燒雲格外濃重，整個百穀鎮都被渲染橘紅。

薄暖跟著大伯和大伯母從田地裏回來，途經外婆家門口時，恰好看見李浩站在門口，大概是有什麽事要待，正專注地跟麵前的年說話。

想到前幾天年做的事，薄暖不太想搭理他，牢牢地跟在大伯母邊，當作什麽都沒看見，往家走。

李浩背對著他們，事還沒講完，便看到年心不在焉地抬頭，視線落到某個地方。

他順著看過去，便看到了麵無表的姑娘。

李浩也跟著想起了那天年口而出的“你來陪我”這句話，他角忍不住。

停頓片刻，怕人等下走遠了，李浩用力咳了聲，先跟大伯和大伯母打了招呼。

又說：“小暖妹妹，過來玩會，浩浩哥剛摘了筐新鮮的葡萄，來嚐嚐。”

薄暖很客氣：“不用了。”

沒等李浩再說話，大伯母笑嗬嗬地說：“去玩吧，等會你堂姐回來了，正好把你帶走。”

因為薄文要去田裏掰點玉米，便讓他們三人先走一步，現在還沒回來。

聽到這，李浩也說：“那正好，等下我跟你們一起回。”

都說到這了，薄暖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禮貌地打招呼：“浩浩哥。”

跟李浩打完招呼，視線從年臉上過，了，不知道該喊什麽。

沉默。

年等了幾秒，見跟個沒事人一樣，輕飄飄的就把自己忽略了，直接氣笑了。

他舌尖頂了頂腮，漫不經心地問：“還有個人呢，沒看見？”

“......”薄暖頓了頓，再度將視線挪到他臉上，客氣地說，“你好。”

“......”

這太過正經的打招呼方式讓李浩噗嗤一下笑了，他笑的有點止不住，邊笑邊說：“小暖妹妹，在村裏不用這麽正式。”

薄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年盯著看，忽然問：“薄暖，知道我什麽名字嗎？”

“......”那當然知道，薄暖點頭，“浩浩哥說過。”

年雙手兜，站在廊簷下，線比他們站的地方要暗了幾分。

聽到這話，年角輕扯：“浩浩哥喊的倒是自然。”

李浩猛地咳了聲。

薄暖扯了扯角，沒去搭理他的這句話。

場麵一度有些僵住。

就在這時，薄文抱著幾玉米，從遠走來：“暖暖，過來幫姐姐拿兩。”

薄暖正尷尬呢，聽見薄文喊，立刻跑了過去。

誰想，接了兩玉米，薄文就說：“你手上的拿給左殿。”

“......”

薄暖有點想哭，想問問薄文，你手上的怎麽不拿給他。

像是看出的想法，薄文瞪：“敢頂？”

“......”

不敢。

薄暖一手握著一玉米，慢吞吞走到年麵前，把玉米遞給他：“給。”

“......”

年耷拉著眼皮子瞅，理都沒理。

停頓幾秒，薄暖把玉米舉高了些，確定他能看見，又遞了次：“給你。”

旁邊的李浩憋笑快憋瘋了，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們倆。

這次年應了，他輕扯了下角，散漫地問：“給誰？”

覺他有點太計較，都遞到他眼皮子底下了，還能給誰。

那兩玉米很大，舉得又高，胳膊都舉酸了，因此脾氣也不大好，重新說了遍：“哎，給你。”

“......”

這次李浩就沒忍住，噗哈哈地笑倒在牆邊。

年眉心直跳：“哎？”

“我手酸了，”薄暖不高興地埋怨，“你接不接呀？”

聽到這年慢吞吞把玉米接了過來。

任務完，薄暖沒打算再待，轉拉著薄文就要走。

年冷不丁喊住：“薄暖——”

薄暖停住。

“明天早上過來，”年玩著手裏的玉米，“給你補課。”

“......”

頭兩天薄暖都是傍晚才過來，在外婆家待一兩個小時就能回家，若是早上來了，不知道得幾點才能被放回去。

因此薄暖不想這麽早來。

而且，有什麽課好讓他補的。

抿，盡量好脾氣地說：“不用的，我沒有不會的。”

“沒有？”年挑眉，模樣有點邪氣，“那你明天早點來，我出道你們的題考考你。”

薄暖各科績都不錯，算是別人家的孩子，在這塊，是不服輸的。

見年語氣帶了點輕視，脆生生應：“行！”

隔日一大早，薄暖背著書包就來了，從裏麵掏出一疊被批改過的試卷，頗有點要證明自己的意思。

年懶洋洋地坐在桌前，掀起眼皮子看：“打招呼。”

“......”似乎是沒反應過來，薄暖懵了幾秒，“啊，早上好。”

年嘖了聲：“薄暖，你們城裏人打招呼，都不帶稱呼的？”

“......”

薄暖沒在意那句打招呼不帶稱呼的話，隻是被那句“城裏人”給刺到了。

砰一下把書包砸桌子上，怒氣也毫不掩蓋地流泄。

見年抬眼，忍了忍。

憋出一句：

“哎，早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