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盛意西像一隻小狗崽歡騰跑開,黎嫿發出慨。
“你好會教小朋友啊。”
盛庭霑眼眸中稠濃的緒沒。
他知道怎麽教,是因為他曾經也是這樣被教導著長大。
黎嫿偏過頭,四目相對,他看見盛庭霑很輕地挑了下眉,“那再來說說你。”
“我?”黎嫿眨眨眼,不解地問:“我怎——”
話音戛然而止,似乎也記起來盛庭霑離開前特意叮囑的話。
不得不說,他很有先見之明。
但一點沒聽。
盛意西和黎遂一般大的年紀,看著他先下三分,盛庭霑就是猜到會縱著他的子才特意囑咐,沒想到這才一天就驗證了猜想。
盛庭霑好整以暇看著:“嗯?”
黎嫿心虛地移開視線,又折回。
盛庭霑神不辨喜怒,黎嫿抿了,小聲開口:“嗯……對不起。”
輕的眼睫泄一怯意,盛庭霑抬手,修長的指骨玉一般的質,在黎嫿眉心點了點。
男人聲線溫淡,細聽卻有笑意:“現在知道我說小西說的沒錯了?”
悉的淡香沁鼻腔,黎嫿的心仿佛也跟著他輕點的頻次了。
恰逢一個電話打進來,男人收手,拿起側的手機看了眼,顯示裴行之來電。
他起,影投落,白灼日在他背後盛大炫目,黎嫿仰頭看他,在俯視的視線中更顯溫良乖順。
和他從黎遂口中聽到的那個風風火火、呼朋引伴跑遍黎水小鎮的小姑娘大相徑庭。
黎遂說,黎嫿從兒園開始就是班上大姐頭,班上小男生被揍得嗷嗷哭,家裏時常有人領著小孩上門告狀。
外婆平時做的小零大半都賠給別人了。
父親母親頭疼這個鬧騰的子,送去學大提琴想扳回來幾分,但可惜收效甚微。
他還說自己最黏黎嫿,總耽誤和小夥伴玩耍,讓煩不勝煩。
小鎮三點半放學,為了甩開他這個小尾,黎嫿放學後家門都不進,站大門口把書包一丟,在他嚎啕的哭聲裏轉就跑,天黑玩夠了才悠哉悠哉回家。
不過他生病的時候,家中父母公務忙,外婆年邁弱,黎嫿替大人寸步不離地守著他,會耐心給他讀故事。
雖然那時候也不認識太多字,遇到不認識的字就自己瞎編蒙混,關鍵是還編得有聲有,逗笑一屋子打點滴的大人。
九歲前的黎嫿,天不怕地不怕,最大的煩惱是弟弟太黏人生病,發愁的是怎麽逃掉不喜歡的大提琴課。
現在的,上找不出一點小時候的影子。
盛意西小朋友。
但其實比他大不了多。
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也還是小朋友。
盛庭霑靜看兩秒,眼底,“不過,他還好的一點是小錯不斷,但大錯不犯,有時候真想要好好教訓他一頓都沒有合適的理由。”
聽口氣還有些許憾。
剛走出不遠的盛意西聽他小叔明正大說他壞話:“小叔,過分了昂!”
哄人就算了,出賣他的形象哄人算什麽好小叔!
盛庭霑瞥他一眼,出去接電話。
黎嫿失笑,起上樓,再下來的時候手上拿了兩本相冊。
盛意西看著黎嫿把鬆散的一本相冊裏的照片往新的一本裝,不由得探過去看了幾眼。
他歪著頭,看到年的模樣:“小嬸嬸,這些都是你弟弟的照片嗎?”
黎嫿點頭,“嗯,是他。”
盛意西站起,走到黎嫿那邊,看到各種角度拍下的黎遂。
有些他看著鏡頭,有些沒有。
盛意西指著一張放大的正臉照哇了聲,“小嬸嬸,你弟弟長得真漂亮。”
仔細看年有幾分相,尤其是眉眼,和黎嫿很像,紅齒白,氣質幹淨清爽,頭發很淺,落在他眼瞳裏,晶亮的琥珀。
水晶琉璃一樣的人,漂亮是比帥氣更合他的詞語。
隨口聊著,盛意西從黎嫿口中得到很多黎遂信息。
一本相冊裝滿,黎嫿在封麵寫上時間。
盛意西看這本相冊拍攝時間是去年,不由說道:“你很喜歡拍他。”
黎嫿停筆,合上筆蓋,幾秒後才回道:“小遂喜歡我拍他。”
盛意西點點頭,表示理解:“他怕你想他嘛。”
黎嫿邊浮起笑,輕飄飄的一聲:“是啊。”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興,不見平時周末談及工作的衝天怨氣:“猜猜我要說什麽好消息?”
盛庭霑口吻平淡:“柯燃那邊給你回複了?”
“又給你猜到了!”裴行之覺得掃興。
醫藥板塊毫無疑問在未來會是盛世集團核心業務之一,這個項目盛庭霑親自坐鎮,由裴行之把控,各方人脈絡他了於心。
那日趙媛開口之後,盛庭霑就裴行之去聯係柯燃,備足誠意,邀請他回國。
隻是這個回複比預想中來得快了許多。
盛庭霑問:“他怎麽說?”
“他現在有個實驗要做,說一周之後再和我詳談。雖說還沒有給我準確的回複,但我聽他那意思,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盛庭霑淡聲問:“怎麽說?”
裴行之並非空口白話,言之鑿鑿:“我打聽過,柯家是中醫出,當年出國是為了避禍,說是柯家老太爺把一個重要人的藥弄錯了,人沒救回來,被那戶人家記恨上了,沒辦法才拖家帶口出的國。”
“中醫世家,重家學淵源,這個柯燃中文說得很流暢,我猜啊柯家人這些年也是有意向回國的,隻是沒找到好機會。你也知道,現在咱們這邊兒醫生的待遇地位,還有科研條件這些,比那邊來說確實差了點。”
“你給的條件擺在那兒,還給他一個現的病例,我要是柯燃,我就不會拒絕。”
盛庭霑在前院找了個椅子坐下,聽裴行之一通分析,心下有數。
裴行之也在說自己已經把柯家的況清楚了,如果柯燃拒絕,那麽他也有另外的路子。
盛庭直,閑閑靠向椅背,清明的眸看向落地窗,盛意西占了黎嫿一半的地兒。
“最好要他心甘願。”
裴行之應得幹脆:“知道,知道。”
這方麵的專家本就不多,要把人得罪了,黎遂怎麽辦?
其他的不說,十幾歲大的孩子,在那掌大的地兒住了十來年,跟坐牢有什麽分別,要換了別人指不定就抑鬱了。
他也想看著這孩子有一天能從錦康出來,見識一下外麵的世界,所以接了任務之後半點沒耽誤,立刻把柯家查了個底朝天。
盛庭霑又說:“下周把錦康那邊的人約出來見個麵,合作方案也盡快擬出來給我。”
裴行之應下:“明白,不會耽誤事的。”
又聊了幾句公事,裴行之泄了那子正經勁兒,隨口道,“黎嫿要知道你為做到這份上,估計得對你恩戴德一輩子。”
一道娉婷影目,在盛意西對麵的座位坐下,常年學琴的緣故,的坐姿正,盛庭霑靜靜看著,聽到裴行之誇張的語氣,淡笑一聲。
“順手做的一點事,我要恩戴德做什麽?”
裴行之輕嗤:“盛董,您最近順手做的事還真不,一順就順了幾個億出去。”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白癡不著頭腦:“我想不明白,你該給的也都給的差不多了,仁至義盡。既然你說你沒那心思,那你做這些是為了什麽?”
沛日澆灑一地,微風漸起,傳來琴音悠揚,和枝葉婆娑沙沙聲奏響一曲夏日小調。
不久後,一旁躍躍試的年拿起了琴弓,自信滿滿擺起作,拉出驢一樣鏗鏘有力的長音。
所有人的耳朵都被無差別荼毒,盛庭霑輕輕勾了勾角。
盛家人在音樂上都沒有天賦,哪怕是家裏最驚才絕豔的大哥。
在這樣石破天驚的聲音中呆愣一瞬,然後扶著琴架,捂著臉笑得直不起。
想到剛才裴行之問的那個問題:他為了什麽?
他在做事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過,他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裏已然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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