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盧道:“李氏,你說,此人是你夫婿,你們之間,可有聘?”
這正是李岫晴痛,呆呆地抬起眸,木然地朝著蘇探微看了一眼,對方拂袖在側,看的眼神,儼然陌生人。
李岫晴心痛難抑,既然你無,我便也只好無義了。
李岫晴舉起了抖的香肩,幽幽搖頭道:“并無。”
明盧失地嘆息。若是沒有婚書文定,也沒有戶籍造冊,那實質算不得什麼婚姻,李氏告的案子,自然也就不立。
簾帷后,翠袖將一壺暖手的茶湯捧于太后指尖之下,太后娘娘皓月般的素手接過,低頭啜飲。
暖閣畫屏斜掛,緙勾勒出青鴨鳧水圖,后婢從容不忙地打扇,涼風淡掃,太后鬢邊瓔珞珠璣金步搖曳晃無聲。
公堂上,李岫晴的聲音不斷地傳回來。
“大人,民婦和蘇探微,是私定終,當時沒有問吉納征,也沒有人說合,家中父母不愿,民婦便犯忌諱,與蘇探微暗中互許。”
時值大業民俗尚算開放,私定終雖然法理不容,但也不會以刑罰。若有既定的事實婚姻,滿三年之后,也可以改籍登冊,為名正言順的夫婦。
明盧又道:“可有證為憑?”
“有。”
李岫晴慌不迭要取證。
蘇探微眉心微捋,一瞬不瞬地沉凝著這個婦人。
李岫晴掏出了一枚指環,著衙役呈遞大理寺卿,并解釋道:“這枚指環,是民婦和夫君約定婚姻時的信,我這里有一枚,他上也有一枚,民婦手上這枚指環,刻的是‘爾昌爾熾,嬿婉良時’,他手上那枚,則是‘宜室宜家,同心和合’。民婦沒有說謊,請青天老爺明察!”
“不錯,”明盧將指環旋轉,瞥見側所篆刻文字,與李岫晴所言一字不差,他皺眉,轉問蘇探微,“被告蘇探微,上可有一枚指環,如李氏所說,刻有‘宜室宜家,同心和合’八字?”
“沒有。”蘇探微的口吻穩固淡定,巋然而屹。
李岫晴不相信,憤怒地起了,“你怎麼可能沒有!你說過,你會一輩子揣在上的!”
“肅靜!”明盧見人有可能要公堂撒潑,先一步將其制止,差役也隨時待命,防止李岫晴突然手,傷及朝廷命。
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蘇探微以,不得損,此是鐵律。
否則,李岫晴就算是所言無虛,也不占理,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明盧接著問:“李氏,起居郎言自己上并無指環,你可還有其余證?單你一枚指環,不足為憑證。”
李岫晴眼眸滾圓。
“大人,容民婦斗膽,可否搜……”
“大膽!”明盧喝止,“蘇探微乃是,文淵閣供職的起居郎,與陛下亦是同臥同起,豈可聽一則指控便要搜!”
李岫晴聽出了相護的味道,眸中溢出一憤恨。
不再有任何顧忌。
“民婦還有人證!”
明盧眼眸微瞇:“哦?呈上來。”
李岫晴大聲道:“臣婦和蘇探微有夫婦之實,還有一個兒子,就在歲皇城!”
“噼啪”,屏風之后,太后娘娘掌心暖手的瓷盞摔落在地,裂了滿地碎片。
作者有話說:
楚狗:不關我事,我真的沒有,不知道不清楚好委屈。
一個問題,楚狗掉馬以后,是繼續用蘇探微這個假名,還是恢復原名呢。有點點為難,蘇探微這個名字已經用了一大半了,再改會不會很奇怪。
第60章
公堂間闃寂無言, 各人心頭震驚,面面相覷。
侍立太后側的玉環與翠袖,也不免傳遞眼神, 難以置信。
倘若那個婦人所言是真, 那麼長久以來,太后應是不知的,竟是這麼一個薄寡義的男人, 滿口謊言地圍繞在娘娘跟前,娘娘對幾度垂下角, 拋下高枝……
實在是不值。
明盧也顯然十分驚愕, 緩了半晌,對李岫晴道:“把人帶上來。”
李岫晴本來打算,若無十足必要, 不想帶兒子見識母親告父的場面, 但如今看來, 是不得已的了, 咬一咬牙,幸而早做了萬全準備,明盧一聲令下,只等立刻去抱的兒子。
差役已經踏出了大門,李岫晴兀自不能死心。
眉眼間都是郁, 李岫晴幽怨, 仍不敢置信的眼波, 一閃一閃, 悄然凝視著他。
蘇探微也垂落視線, 略攢眉峰, 目中充滿了冰冷的審視。
只有一點, 李岫晴是無比確認的。
對方好像真的不認識,也不相信口中說辭。
不知他是真的忘了,還是裝得極像。
也罷,等兒子上了公堂,一切自會有公論。
真是糊涂,都到了這一步,還對他心存妄想,盼著他能迷途知返……
豈不可笑。
須臾片刻,衙役抱著兒子上來了,兒子蛇年生人,名阿巳,現年兩歲多,長得孱弱病瘦,有不足之癥。
隔了一道簾幔與畫屏,姜月見瞥眸,被衙役抱上來的孩子,比英兒還小上幾歲,但沒有陛下那種胖墩墩的憨實,瘦得兩頰上幾乎掛不住,一般這樣大的孩子,臉上都會有兩坨富有彈的嬰兒,在這個飽吃苦頭的孩子上,卻看不見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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