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銀釧覺察出太后娘娘的心氣不平,呼吸長一聲短一聲,傅銀釧忍不住笑:“既這麼不放心,娘娘跟著去就是了。”
姜月見雖靠在枕上,烏發如云流瀉而下,神模樣卻同坐在太極殿里一樣肅穆莊重。
“哀家怎麼會紆尊降貴至此地步。”
傅銀釧笑道:“您也別撐著了,就算自己不親自過去,找個得力的宮人,傳話東西不送了,太后要留著自己吃,讓錢滴珠將東西再拎回來就是了。”
越說越心煩,姜月見悶悶道:“一口吃食,哀家犯得著麼!給了就給了,這是恩典,誰來都得接著!”
傅銀釧點頭,連忙手掌安太后:“是了是了,娘娘一言九鼎,絕無可能朝令夕改,給了就給了,一口吃食,給了那宮人可不就回來了,再說那小太醫,人品足重,堪為男人表率,坐懷都不的,有什麼可警惕的。”
姜月見冷冷道:“若是有人敢紅杏出墻,踢掉就是了。”
“紅杏出墻?”傅銀釧驚愕,“娘娘和他的關系,都已突飛猛進到這地步了?”
“……”
太后娘娘是怎麼也不愿再接這話頭了,閉眼宛如睡去。
傅銀釧嘆了嘆,“娘娘放心,臣婦也知道自己在這兒招人嫌,等給宜笑郡主將和離辦好了,臣婦就回家去了,那小太醫和小,讓太后娘娘想怎麼拿就怎麼拿。”
說得他倆倒像是一對兒孤立無援的苦鴛鴦似的,姜月見眉心一皺。
夜半三更的,傅銀釧自知討了個沒趣,閉就寢,都快要睡著了時分,還模模糊糊聽到太后娘娘清冷的一道哼聲。
“……”
*
宜笑郡主是宗室郡主,當初嫁幽州刺史府,規格儀仗是類比公主出降。如今和離,也是一樣。
姜月見手書傳召端王與端王妃宮,端王因虛疲,不便行,端王妃便讓他在府中歇著,自己領兒宮拜謝太后。
陛下也親自主持和離。
這和離的陣仗,甚至蓋過了三司會審。
等到房是安踉踉蹌蹌愁云慘霧地來到正殿上時,一種五馬分尸的痛苦覺從腳底心一直竄上后脖頸子,滿手心都是涼涼的冷汗。
一屋子的人,幾乎每個人都份地位遠在自己之上,他是如芒刺在背,抑得沒一句說話的權力。
小皇帝坐在金殿正中的雕龍大椅上,質問房是安:“房是安,和離書你可帶來了?”
和離書?房是安兩眼昏花,頭重腳輕。
昨夜里有人過來通知,讓他預備和離書,今日宮,在太后與陛下的主持之下與宜笑郡主完和離。
但他哪有什麼勁去寫和離書?
一想到要與如花眷的妻子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各安天命,他這心里就揪著疼,像被人結結實實地踹了好幾腳,心窩子又腫又悶。
房是安搖了搖腦袋,滿臉寫著頹郁喪氣。
“臣不曾寫。”
他怎麼會寫,他本不愿和離!
滿殿之上,無人不在盯著房是安。
當他說出沒有寫和離書時,每一個人臉上都涌現出憤怒。端王妃的臂彎摟著兒,生怕委屈傷,慪壞了自己,兩彎眉皺得極深。
當初這個男人上王府下聘之時,說得天花墜,他將來一定將王爺的掌上明珠視作天下獨一無二的瑰寶,必不敢教一一毫的委屈。言猶在耳,可如今,他是委屈也讓了,還死皮賴臉著不肯放手。
“呸!”端王妃氣不順,狠狠地朝這個沒用的窩囊男人啐了一口。
對于房是安的不拒絕不配合,楚翊早有準備,眼神示意左右,將方這邊擬寫的和離書呈上來。
房是安怔了一怔,才知宜笑是多麼堅決,他慌慌張張地目投向妻子,卻見眸若定,無喜無嗔,儼然將他視作一個無關之人。
房是安哽塞道:“夫人……”
“呸!”端王妃皺眉將兒往后帶了一步,無比嫌棄地皺眉道,“晦氣!”
被端王妃指著鼻子罵,房是安連聲氣都不敢吐一下。
小皇帝將和離書重新審查了一遍,讓孫海傳予房是安,孫海東西遞上去許久,也不見這個房大人接過,孫海捧得手酸,不免要提醒一句:“房大人?”
房是安抬起眼,看見這侍省的孫海,一瞬間意會,就連這個閹人,位份都在自己之上,沒有郡馬頭銜的自己,在這太和殿上,猶如一只被群虎環伺的犬。
他哆嗦著,將那份和離書接在了手里。
紙張很薄,也無甚誼可寫,捧在掌中,卻是沉甸甸的分量。
太后神淡漠:“房是安。”
房是安朝著太后跪倒,雙臂發,這幾乎就是他全部的剩下的指。當初是太后娘娘慧眼相中了自己,為他欽定了與宜笑的婚事,盼著這一次,太后仍能夠出面替他調和。
然而這一次,注定是要讓他失了,姜月見語氣淡薄:“先皇在世時,與宜笑郡主同親生手足,哀家卻教你過往言行蒙蔽雙眼,信任于你,將先帝最為疼的妹妹遠嫁你房家。殊不知,你不堪大用,亦無擔當,背諾寡信,不知廉恥。哀家對你失頂。今日,哀家來親自終結這場錯誤,按下手印留下花押,就此和離,斷了宜笑的孽緣,你可自行歸家另娶。”
另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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