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舒衡醉酒所言,哪怕最后娶不到心之人,也要同日穿上大婚吉服,哪怕僅是遠遠地看一眼,也算圓了心底的癡想。
對此,江恕未置一詞,也沒有什麼行,照舊忙于公務,研修京安大河。
在他眼中,舒衡自取其辱,斷沒有費神阻止的必要。
隨后倒也真是。
舒家雖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勛貴家族,世代清流,嫡子婚的排場布置算得上是大方隆重,然要與寧遠侯府這樣手掌一方大權的軍機重臣放到同日比較,便顯出差距了。
自古男婚都是依的三書六禮,皇族公主的婚事由禮部全權負責,尊貴無比,與尋常婚嫁禮序有所不同,不過男方納征下聘一禮是沒有出的。
起初民間百姓還不知兩樁婚事同日,直到正式下聘那日,寧遠侯府數百輛馬車浩浩往皇宮駛去,豪邁闊綽,恢宏大氣,目即是喜慶紅綢,隨行護衛都有二三百人之多,將京城幾條主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而舒家才要出門的聘禮隊伍也生生被了回去。
嘩!
街頭巷尾頓時炸開了鍋。
先說寧遠候府這史無前例的排場。
往時朝、朝和二位公主出嫁時,夫婿求娶聘禮也只是依照本朝公主出嫁禮儀,一百八十抬,便算得是面矚目的了,今日一觀,寧遠侯說備了三百六十抬不止,比傳言的還要多出數倍,可見其對朝公主的十分護及珍視。
再說那遲遲不得走的舒家隊伍,本定于午時到陸家,因這一耽擱,不得不先讓寧遠侯府前行,隨后“讓”到了夜晚,才將一應聘禮送達,鬧得兩家場面一度尷尬不已。
原本,二位舉足輕重的人一同求娶朝公主便惹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原以為公主婚事既定,舒世子也令有佳人,此事圓滿解決了,然今日這不是,更惹人遐思麼?
要知曉,沒有寧遠侯之前,公主和舒世子可是天偶佳,公認的一對璧人。
于是在驚嘆寧遠侯那潑天的聘禮、唏噓舒家被迫“讓路”之時,也有一段凄婉故事流傳出來:
有人終是不眷屬,皆因寧遠侯仗勢欺人,強娶豪奪,皇族公主也逃不過苦難命運云云。
瓊安殿中,宋婉同常念說起,別提有多氣。
“那起子碎八卦的,傳什麼都有,還'被強娶豪奪,公主整日以淚洗面',呸呸呸,我們阿念歡喜著呢!”
常念默了默,“京城魚龍混雜,這些議論倒不是頂頂要,我只怕大婚當日出子。”
如今禮序行至納征下聘,接下來便是親迎,舉行大婚了。
禮部幾經商討,將婚期吉時敲定在五月初九大吉之日。
舒家親事也趕這個巧,徐皇后知曉也不阻攔,還說圖個熱鬧吉利。
這便不得不讓人多心了。
宋婉寬心:“有寧遠侯那樣的狠角在,料舒衡也掀不起大風浪,反倒是另一樁事,哭笑不得。”
“現下收到喜酒請帖的世家大族們都愁壞了,兩樁親事,兩張帖子,你貴為公主,是父皇掌上明珠,加之寧遠侯府權勢滔天,自是千萬個得罪不得,可倘若赴了侯府的宴席,勢必要冷落舒家,舒家百年族,聲譽名滿京城,頗有地位,這樣大喜的日子,也不好下舒家的面子,大家伙只恨不得將自個兒劈兩半,一半去舒家,一半去寧遠侯府,周全了人。”
常念忍俊不。
這樣棘手的事只怕百年難遇一回,卻也沒法子,日子還是得一天天過。
到了五月初一,清晨,常念先去壽康宮及長春宮給太后皇后請安,而后準備出發往承恩寺祈福。
大婚前九日向佛祖許愿祈福是大晉朝的古禮了,世代沿襲至今,若無極特殊的況,婚娶者都是要親自去的,好在眼下正值春夏之,天氣暖和,又不算熱,禮部將婚期定在此時也有這個考量。
公主子骨弱,凡事都應格外注意,出宮祈福一事,虞妃也早早安排好隨行侍衛,作為豫王妃的宋婉全程陪護。
承恩寺坐落于京郊,馬車緩緩前行,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
常念宋婉下車時,寺門口早有元玉大師領眾弟子等候,雙方客氣見禮,隨后元玉大師走在前頭,常念稍后半步,緩步沿臺階而上,一路只覺清幽寧靜,檀香襲人。
及至寬敞殿,弟子們誦讀佛經,常念跪坐于墊上,虔誠拜過各路神佛,而后上了三炷香,再行叩拜禮。
禮畢,元玉大師取來簽筒給,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還請殿下取命簽。”
常念微微猶豫了一下,才閉上眼睛,雙手搖晃簽筒,心中想著父母兄長安好順遂,清脆的聲響中,終于掉出一來。
小沙彌撿起來給元玉大師,又恭敬收回簽筒。
常念看向元玉大師,手心濡一片。
猶記得前世時,了一只下下簽。母妃寬說這些虛無縹緲,不可全信。
可或許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今生若不能逆天改命,便只求父母兄長平安順遂。
元玉大師手執竹簽笑了笑,對道:“殿下是有福之人,既能起死回生,日后必能得償所愿,此上上簽也。”
常念倏的一頓,驚訝看向元玉大師。
起死回生……他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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