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也以為西北苦寒麼?”江恕表淡淡,卻如是問道。
宇文先生想起寧遠侯府富可敵國的家產,一時頓住。
江恕抬眼看著窗外濃黑的夜,漆黑眸卻比夜深沉幽邃,令人琢磨不他到底在想什麼。
良久,他才淡淡開口:“若想西北安寧長久,朝公主是不二之選。先生放心,候府有我在一日,便不需子勞。”
況且,再貴再病弱,也是個小姑娘,他寧遠侯還養不好一個姑娘麼?
宇文先生笑了笑,便是再想叮囑幾句,聽聞亥時一刻的打更聲響起,也只得閉了。
他們侯爺亥時一刻必要安寢,翌日卯時一刻起練武,每日之事,大至出征驗兵,小至三餐行,樁樁件件按時按點,比律法刑責還要嚴肅規整,從不延誤,十年如一日的冷淡自持,竟將青年人磨練出不近人的寡淡子。
因此,才有“冷面閻王”的外號。
定下的軍規,譬如第九條:凡是軍務在,任何人不得夜飲宿醉,不得晚睡,更不得縱.。
侯爺以作則,無人敢不從。
整個客棧陷安靜,不過負責運送資的一行人卻不敢歇著,天灰蒙蒙亮時,就進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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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寧遠侯當真是好狂傲!人遠在西北都不曾見過你一面,竟就向父皇遞奏折說要娶你?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又早早備好了聘禮,你是沒瞧見那好幾十輛馬車運的東西,整條街都他給堵了!且那傳聞是排隊都要排到明年八月的錦繡閣,今兒一早掌柜的竟親自登了寧遠侯府的門,我的天爺,寧遠侯以為他娶的是什麼見錢眼開的淺子?只管砸錢只管靠他的權勢嗎?他娶的可是大晉堂堂的朝公主好不好!現在就這般妄狂自大,不難看出此人在西北是什麼強勢霸道的作風,你若當真嫁去了,莫說夫唱婦隨,詩作對附庸風雅,只怕兩兩相對靜默無言也要被這廝氣死!”
一早,瓊安殿里便傳來道道氣憤罵聲,說話的,正是丞相的嫡長宋婉,也是豫王常遠去年才娶過門的王妃,常念的親嫂嫂。宋婉本是進宮來給虞妃請安的,這是才從永樂宮過來瓊安殿,不知怎的,說著說著就為自己如花似玉的小姑子抱不平了。
常念懶懶地趴在繡花枕上,看這素來端莊文雅的嫂嫂氣的不像樣,一時間,好氣又好笑,忙大宮春笙端了涼茶過來:“嫂嫂快喝口茶消消氣。”
宋婉這才停下來,喝了口茶,見小姑子這風輕云淡的神,忍不住點點額頭:“我的祖宗唷,你可上點心吧,若真嫁了這麼個不溫不的夫君,你沒地兒哭去!”
常念笑著躲開,正要說話,外邊便有宮急急進來,頓了頓,示意那宮。
宮傳話道:“公主,王妃,皇上邊的掌事的王公公來了。”
“王公公怎麼來了?”常念支起子往帳幔外看了看,平常日子不需早起向皇后請安,加上這兩天湯藥劑量加重了,總覺子困乏,便起得晚些,宋婉過來時才醒,姑嫂二人親近,便不拘那些禮,現下王公公親自過來,想必是皇帝有什麼要事吩咐了。
宋婉先一步起道:“你躺著,嫂嫂過去瞧瞧。”
常念點頭應下,不過一會,宋婉便回來了,卻見宋婉皺眉道:“只說父皇讓你稍后去安慶殿一趟,為何倒是沒問出。”
聞言,常念撓了撓凌的烏發,便起了。
外間等候的宮魚貫而,打簾的打簾,端水的端水,各司其職有條不紊,服侍小主子梳妝打扮,描眉穿,知曉主子今日要出門,妝容又格外細致些,一頭發也不許。
不多時,一個致漂亮又端莊嫻雅的朝公主呈現眼前。
常念喜素淡,的宮便挑了一件月白齊襦,兩袖薄紗點綴海棠朵朵,細腰盈盈一束,玉佩流蘇自然垂落其間,發髻上只別了一水晶步搖,純簡不失雅致,人般般畫,倒又似畫里走出來的瑤臺小仙娥,清塵俗,別有一番清冷。
只是小仙娥像是才將下凡,著鏡子有些發怔。
宋婉不由打趣:“怎麼?阿念平素蓬頭垢面慣了,竟不知自己生得這樣?”
“嫂嫂!”常念倏的回神,臉頰發燙,有些不自在地轉出了寢殿,念叨著:“我拖著一副病軀,委實沒有描眉上妝細細打扮的必要,且還為瓊安殿省了一筆胭脂水開支,嫂嫂當夸阿念懂事才是。”
“好好好!日后嫁到夫家,哪個敢說你不懂事,嫂嫂第一個不放過。”宋婉很是縱容的。
這廂用過早膳,因著上回常念無端落水,宋婉不放心獨自前去,便與之一道乘轎前往。
及至安慶殿,候在殿外的小太監先引二人去了偏殿等候,只說皇上在勤政殿議事,請二人靜候。
聽聞這番說辭,宋婉腦中飛閃過一個念頭,忽地附耳對常念道:“今日該不會是安排你與他相看的吧?”
“啊?”常念明顯愣住了,遲疑道:“嫂嫂胡說什麼呢?父皇怎會……”
“那可說不準!父皇不會,那位呢?”權勢人,便是帝王也要忌憚三分,宋婉的語氣里既是憤,更是無可奈何的悲嘆:“論才華,論,那姓江的委實是半點比不得舒世子,最好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不若再權勢滔天也是個魯無知的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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