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的記憶里,這個男生脾氣好得不得了。
小學時兩人做同桌,數學老師在課堂上讓同桌換批改作業。倪歌看東西細致而緩慢,總是因為拖后,連累他被老師翻白眼。
向蔣池道歉,他每次都笑得如沐春風:“沒關系,仔細是好事,我可以理解。”
后來他與呂蕓惡,班上的胖同學仗著高優勢,天天肆無忌憚地當著面嘲笑他沒爹沒媽,蔣池聽見了,也一點反應都沒有。
直到某日,倪歌忍無可忍:“蔣池是你的同學,你那樣說他,會傷害到他。”
“我就是看他不爽,就是想傷害他,關你什麼事?”胖男生被堵住去路,笑嘻嘻地推一把,“你跟他關系倒是好,怎麼著,打算跟他一起去賣花?”
倪歌被他推得趔趄,倒后的桌椅,整個人栽下去。
胖男生指著哈哈大笑,蔣池一言不發地把扶起來,仍然什麼都沒說。
但那個男生第二天沒來上學。
倪歌再見到他,已經是三天之后。呂蕓組織班上的同學去問傷員,他被人打得面目全非。
“也不知道是誰,把孩子打這樣。”胖男生的家長站在床頭,憂心忡忡,“連話都說不出來,這幾天吃東西也難。”
呂蕓憾地附和:“估計是個老手,連學校和附近的攝像頭都特地躲過了,別說目擊證人,連一點兒證據也沒拍到。”
那件事不了了之。
后來倪歌轉學去南方,也沒再跟蔣池聯系過。
高中之后回北城,兩人重逢,他還跟記憶里一模一樣,待人接和煦有度,對誰都非常有禮貌。
哪怕后來,他參加青訓、為一名職業選手,在直播和游戲里,也仍然是一張雷打不的溫笑臉。
倪歌大一那年,蔣池和孟媛確立了關系。
他在確立關系的第二周,捧回了人生的第一座獎杯。
記者采訪,話筒快要懟到他臉上:“請問您怎麼看待‘游戲誤國’?”
蔣池臉上仍然帶著招牌式的笑,微微垂下眼。
倪歌站在鏡頭拍不到的角度,非常肯定,就是那一個瞬間,他眼中閃過難以捕捉的郁,和強烈的不耐煩。
——像一場醞釀中的,翻滾著的颶風。
然而這場颶風只存在了兩秒。
幾乎是下一刻,他就轉回去,平靜地笑著告訴對方:“我認為,游戲和戲子都不會誤國,真正誤國的,是失敗的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
倪歌從那時起,覺得這個人,也算得上能屈能。
所以倘若,他要跟孟媛分手。
頭痛地想——
那應該沒商量了。
所以在去找小閨的路上,倪歌想了一萬個安的理由。
見到本人,才發現,本就他媽不是那樣。
的小閨躺在豪宅的沙發上,捧著鉆戒嚶嚶嚶:“他說想跟我結婚,可我覺得考試比較重要,于是我們吵了一架,我問他是不是想分手,他就很生氣地摔門走了。”
渾漉漉的倪歌:“……”
求婚都能被說分手。
那“吵架”和“摔門”,肯定也不是字面意思吧:)
倪歌深吸一口氣,掉外套。
坐下來,拎起小壺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溫地道:“媛媛,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嗯?”
“為什麼生一談就變作,而們自己,還完全意識不到呢?”
“……”
聽出是在說自己,孟媛低咳一聲,稍稍正:“等你談你就知道了,忍不住的。”
“你不喜歡他嗎?”
“怎麼會!”孟媛睜大眼,“就是因為太在意太在意他,才會怎麼都不爽。他出去買杯茶,晚兩分鐘回來,我都會在腦子里完整地演一部韓劇。”
“……”
“所以你把我過來,就是想向我炫耀你的鉆戒?”倪歌在果盤里一顆顆地揪葡萄吃,打趣道,“恭喜,鉆石很好看,結婚時我一定給你們包個大紅包。”
“不不,我們確實有點兒小矛盾,關于考試。”孟媛趕搖頭,“我總覺得他在學習上很不上心……所以我非常發愁。”
“考試的打算,不是很早就有了?”倪歌說,“他應該不會不想考才對,你好好跟他流一下呀。”
“唔……是這樣的,倪倪。”孟媛微頓,,有些不好意思,“你還小,你不明白,大人之間的很多事,并不是打一炮能解決的。”
“……??”
說的好像不是這種“流”?
倪歌正想吐槽,門鈴響起來。
“蔣池剛剛出門沒帶鑰匙。”孟媛扔下抱枕,迅速遁走,“你去給他開門吧,就說我不在家。”
“……??”倪歌奇了,“你當他智障嗎?你不在家,我是怎麼進了你們家家門?”
孟媛不理,一轉眼就跑沒了。
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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